屋顶湿滑,瓦片松动。雷声在头顶炸响,闪电撕裂夜空,短暂地照亮了他贴在陡峭屋顶上、艰难向上攀爬的身影。
下面的工人找到了几块大的防水油毡布,追出来时,正好看到陈北玄已经爬到了漏雨点附近。他趴在湿滑的瓦片上,小心翼翼地移动,接过下面递上来的油毡布和几块砖头,在狂风暴雨中,艰难地将油毡布展开,盖住破洞,然后用砖头死死压住边缘。
当他终于从梯子上下来时,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头发紧贴在额头上,嘴唇冻得发紫,单薄的工装完全湿透,紧紧裹在身上,冷得他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但他第一句话是:“接口板怎么样?赶紧用干布擦干!用热风机低温吹一下!”
这时,王师傅和几个老工人闻讯赶来,手里端着刚刚烧好的、滚烫的姜汤。他们看着如同落汤鸡般、却还在关心进度的陈北玄,看着这个年轻人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执着和担当,几位老师傅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王师傅快步上前,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姜汤塞到陈北玄冰冷的手里,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
“陈工……你……你……”他“你”了半天,后面的话却堵在喉咙里,最终化作一声重重的叹息和一句发自肺腑的话,“我们这些老家伙,之前……之前小看你了!对不住!你是真把厂子,把咱们这摊事,当自己的命在拼啊!”
他身后那几位老师傅也纷纷点头,眼神里再没有丝毫的质疑和观望,只剩下满满的敬佩和折服。
陈北玄双手捧着那碗滚烫的姜汤,热气熏在他的脸上,带来一丝暖意。他看着眼前这些头发花白、满脸风霜的老师傅,看着他们眼中那重新燃起的、如同年轻人一般的火焰,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开始不一样了。
他喝了一口姜汤,辛辣的暖流从喉咙一直蔓延到胃里,驱散着寒意。
“王师傅,言重了。”他笑了笑,笑容有些疲惫,却异常干净,“719厂,就是我们的家。保卫自己的家,谈什么拼不拼。”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像是一块巨石,投入了所有人的心湖,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从那一刻起,车间里那些原本或许还带着一丝保留和观望的目光,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无保留的信任,一种近乎盲目的拥戴,以及一种被彻底点燃的、名为“士为知己者死”的干劲。
不需要更多的动员,不需要严厉的督促。工人们开始主动加班,主动琢磨工艺改进,主动互相帮助解决难题。一种久违的、名为“凝聚力”的东西,在这个破旧的车间里,如同经过寒冬的野草,在春雨的滋润下,疯狂地滋生、蔓延开来。
陈北玄用他的知识、他的行动、他的担当,赢得了这支队伍的心。而这颗凝聚起来的心,将成为“沙漠之狐”冲破一切艰难险阻的最强引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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