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门演武场的槐叶被风卷着掠过哑镐,沾血石的那面在阴影里忽明忽暗。
几个外门弟子缩着脖子围在树底下,说话声像被人掐着喉咙似的。
看见没?
雷大师兄闭关房的雷罡,昨儿半夜劈碎了半块试功石。瘦高个弟子搓了搓冻红的鼻尖,目光往演武场角落的哑镐飘,我去送灵米时瞅见他胸口的雷纹——比之前深了三成,跟烧红的烙铁似的。
圆脸弟子猛踹他小腿,朝演武场深处使眼色。
穿玄色劲装的身影正从竹林小径转出来,雷烈额角绑着雷纹布条,指节捏得发白,身后跟着两个抱剑匣的亲信。
雷烈停在哑镐前,鞋尖碾过地上的碎砖,查他进宗前的每道矿坑,查他在血石矿脉挨过多少鞭,查......他突然弯腰抓起哑镐,镐头的缺口硌得掌心生疼,查一个连炼气圆满都没到的矿奴,凭什么硬接我三记雷罡拳!
两个亲信领命退下时,演武场另一侧传来竹板响。
记名弟子青阳子抱着一摞竹简穿过人群,墨笔别在耳后,袖口沾着石粉——他刚从擂台拆了最后一块裂石板。
青师兄,又去抄战录?圆脸弟子凑过去,被他侧身避开。
青阳子没说话,只是加快脚步往炼器坊走。
直到拐进后巷,确认四周无人,才从怀里摸出块薄如蝉翼的竹片。
那是他用拓印术拓下的石板裂纹。
竹片上深浅不一的纹路像蛛网,可当他将竹片对准日头时,那些突然连成了线——七道浅纹,三道深纹,恰好对应沧澜大陆东域灵脉的共振频率。
矿奴懂什么灵脉?青阳子喉结动了动,指尖微微发颤。
他记得林野在擂台上每一步的落点,左移三寸避拳风,右旋半尺卸力道,看似狼狈的格挡,竟全踩在灵脉最活跃的节点上。
他摸向炼器坊后墙第三块砖,砖缝里的暗格地弹开。
刚要把拓本塞进去,身后突然响起细碎的脚步声。
找这个?
青阳子猛地转身,见个穿青布短打的少年蹲在墙根,手里正捏着他方才掉落的墨笔。
少年耳尖泛红,发间别着片梧桐叶——是风语童,那个总在角落里捡话头的天生语灵。
你......青阳子刚要喝问,风语童却把墨笔递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掌心的拓本:石板裂得像矿脉在喘气。他歪头,耳尖的梧桐叶晃了晃,你写的字在说,他不是靠手,是靠地。
青阳子瞳孔骤缩。
风语童却像没看见他的震惊,转身往巷口走,边走边哼:地在帮他,地在帮他......声音越来越轻,最后融在穿堂风里。
月上中天时,炼器坊的熔炉还亮着。
铜皮老往炉里添了块赤铜,火星子溅在他脸上,照得皱纹里的黑灰发亮。
新镐就搁在砧子上,九颗血石在炉光下泛着暗红,像九十九双眼睛。
嗡——
熔炉突然发出闷响。
铜皮老眯起眼,灵识探进镐身。
这一探,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血石里浮起百道虚影,全是弓着背挥镐的矿奴,有的缺了条胳膊,有的腰间还缠着渗血的鞭痕。
他们张着嘴,却发不出声,可铜皮老能见——老周头的伤该敷金创药王二娃的碑该刻在第三块岩上小顺子的血,该渗进镐头......
这不是兵器。铜皮老抓起铁钳的手在抖,是碑。他抄起刻刀就要往镐柄上凿矿奴碑三个字,院外突然传来踢门声。
老东西!雷烈提着淬雷剑撞进来,剑尖挑翻了炭盆,火星子溅在他玄色劲装上,私炼禁器,勾结叛徒,你当执法堂是摆设?
铜皮老把刻刀往怀里一揣,弯腰捡起块冷铁:我只铸给执镐的人。他指节叩了叩新镐,您要是在矿坑里啃过三个月雪渣,我现在就给您打。
雷烈的剑嗡地出鞘。
他挥剑劈向熔炉,可预想中的火星四溅没出现——炉底不知何时被换成了寒铁板,新镐早没了踪影。
跑了?雷烈盯着空荡荡的砧子,突然闻到血腥味。
他转身,见铜皮老正把什么东西按在墙上——一块血石地嵌进砖缝,石面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字:你查的不是镐,是命。
地底暗渠的潮气渗进林野的麻鞋。
他盘坐在石台上,识海里的万象天珠正发出淡金色光芒。
【源点溯源已启动,正在回溯擂台战第7秒至第14秒。】系统提示刚落,他眼前就浮现出雷烈的拳头——拳风里混着雷罡的刺痒,脚下石板的震动频率,甚至连自己甩出爆灵符时指尖的灼痛都清晰可感。
高频灵气震荡......林野闭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岩壁。
他想起矿坑里老矿工教的听岩术——敲三下停两下,是提醒有落石;敲五下慢两下,是说挖到了富矿脉。
原来灵脉的震动,和矿脉的呼吸,本就是同一种声音。
融合风之吐息与心火塑形......他喃喃重复系统提示,从怀里摸出半张风卷符的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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