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改造的安全屋内,时间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医疗监控设备规律的滴滴声,如同生命流逝的节拍,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苏婉清跪坐在冰冷的简易床边,手指依旧被林风无意识地紧紧攥着。那力道很大,甚至让她纤细的手指有些发白酸痛,但她没有丝毫挣脱的意思。仿佛这细微的疼痛,是她与眼前这个昏迷不醒、浑身缠满绷带的男人之间唯一的、真实的连接。
她的目光细细描摹着他苍白的脸庞。褪去了战斗时的冰冷与疯狂,褪去了学术讨论时的自信与光芒,此刻的他,脆弱得像个孩子。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紧抿的嘴唇毫无血色,只有眉心微微蹙着,仿佛在睡梦中依旧与什么无形的东西搏斗。
林风…
她在心里一遍遍默念这个名字。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纷至沓来。图书馆里那个语出惊人、眼神发亮的天才学生;实验室里那个冷静推导、让她崇拜不已的学术偶像;还有…刚才那个如同金属魔神般从地狱血火中将她捞出的恐怖存在…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那些冰冷的金属光泽、非人的速度与力量、还有他昏迷前呓语的那些奇怪词语…“代码”、“协议”、“容器”…
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像一个光怪陆离又无比血腥的噩梦。恐惧依旧盘踞在心口,但另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却在恐惧的土壤中悄然滋生——那是强烈到让她自己都心惊的好奇,混杂着难以言喻的心疼,和一种…被他如此不惜性命保护而产生的、沉甸甸的悸动。
她轻轻伸出另一只手,用指尖极其小心地、颤抖地触碰了一下他缠绕着绷带的手臂边缘。绷带下,是那狰狞的伤口和…他似乎异于常人的骨骼触感。她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心跳如鼓。
门外,隐约传来压低的交谈声。
是那个冷冰冰的、被称为“冰姐”的女人,和那个脸上有疤、凶神恶煞的男人。
“…必须尽快转移。这里的医疗条件只能应急,他需要更好的环境和更专业的检查。”是夏冰的声音,依旧冷静,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妈的!还能转移到哪去?老巢被端了,对方肯定像疯狗一样到处找我们!”血狼的声音烦躁而压抑,“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那帮孙子为什么像见了唐僧肉一样盯着他不放?还有他最后那样子…妈的,简直不是人!”
“这不是你该问的。”夏冰的声音骤然变冷,“做好你的事。清点剩余资源,规划撤离路线,确保外围警戒。李教授那边也需要人看护。”
“知道了知道了…”血狼嘟囔着走开了。
苏婉清的心再次提了起来。转移?还有危险?她看着床上昏迷的林风,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席卷而来。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像一个累赘一样被保护着,甚至因为自己,才让他陷入如此绝境。
夏冰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新的输液袋和医疗记录板。她看到苏婉清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目光在两人紧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走上前,熟练地检查林风的输液管和生命体征。
“他…”苏婉清抬起头,眼中带着恳求和无助,“他会好起来的,对吗?”
夏冰动作顿了顿,没有看她,只是淡淡地道:“他的恢复力很强,远超常人。但这次的伤太重,尤其是肩部贯穿伤,伤到了神经丛和主要血管,即使能愈合,也可能留下永久性的功能障碍。而且…”
她放下记录板,目光终于落在苏婉清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坦诚:“他身体内部的问题,比外伤更麻烦。那才是真正的隐患。”
内部的问题…苏婉清想起了那金属的光泽和冰冷的数据流眼神。
“是因为…救我吗?”她声音哽咽。
“是,也不是。”夏冰换好输液袋,语气平静无波,“救你是导火索。但根源,在于他选择走的这条路,和他自身…特殊的状况。”她似乎不打算深入解释林风的秘密,“你休息一下吧,这里我看着。”
苏婉清摇了摇头,固执地跪坐在那里。“我没事…我想在这里。”
夏冰看了她几秒,没再坚持,只是拖过一把椅子,坐在床的另一边,开始擦拭保养她那把似乎从不离身的手枪。咔嚓咔嚓的轻微机械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两个女人,一坐一跪,守着一个昏迷的男人,气氛沉默而微妙。
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天色渐亮。
苏婉清终究是累了,身心俱疲,不知不觉间,趴在床沿沉沉睡去。即使睡着,她的手指依旧被林风紧紧握着,仿佛那是唯一的慰藉。
夏冰停下擦拭的动作,目光落在苏婉清疲惫的睡颜上。这个女孩很漂亮,是那种干净、纯粹、未经世事的美丽,带着书卷气,与她所处的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看着她,夏冰仿佛看到了另一个遥不可及的正常人生。
她的目光又转向林风。这个年轻的男人,身上混杂着太多的矛盾:惊人的智慧、中二的热血、可怕的秘密、以及一种…让她都无法完全理解的沉重负担。她受雇保护他,最初只是为了丰厚的报酬和专业的挑战。但不知从何时起,这份职责似乎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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