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9月4日傍晚,夕阳把蕴藻浜的河水染成暗红色,炮火暂时停歇的间隙,战壕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泥土味与淡淡的血腥味。陈砚蹲在战壕边,用刺刀刮着靴底的泥——刚才加固战壕时,他的草鞋被碎石划破了个大口子,脚趾露在外面,沾着冰冷的泥水,冻得发麻。
不远处,士兵们正忙着用麻袋填战壕的缺口,有的用刺刀削木头加固枪架,还有人围在马三身边,看着他胳膊上的新纱布——之前用白酒消毒的伤口虽然暂时止住了化脓,但没有草药,还是隐隐作痛。王锐蹲在一边,手里攥着物资清单,眉头皱得紧紧的:“营长,咱们争取到的500发子弹,每个士兵平均分下来才不到1发,要是鬼子发起冲锋,根本不够用;糙米也只够吃一天,明天就得断粮;还有草鞋,至少有30个弟兄的草鞋磨破了,再这么下去,不用鬼子打,咱们自己就撑不住了。”
陈砚顺着王锐的目光看去,战壕角落,几个士兵正用破布裹着脚,有的甚至把稻草塞进草鞋里,却还是挡不住泥水渗入。那个十六岁的小兵,草鞋早就磨得只剩几根草绳,他干脆光脚站在泥里,脚趾冻得通红,却还在帮着搬运麻袋,嘴里哼着贵州的山歌,试图给自己打气。
“再等等,说不定周世昌那边会有消息。”陈砚安慰道,心里却没底——周世昌的信里说会筹物资,但淞沪战场这么远,路上又有日军封锁,能不能送到,什么时候送到,都是未知数。他摸了摸怀里的老草鞋,那是穿越时带来的信物,此刻却像是在提醒他,这些贵州子弟,正穿着破烂的草鞋,在冰冷的战壕里扛着枪,等着一场可能九死一生的战斗。
就在这时,战壕入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沙哑的呼喊:“陈石营长在吗?俺是贵州周世昌先生派来的,叫周福!”
陈砚猛地站起身,心里一阵狂喜——是周世昌的人!他快步走向入口,只见一个穿着短褂、背着大布包的中年汉子站在那里,裤腿沾满黄泥,草鞋磨得快破了,脸上满是疲惫,却眼神明亮,手里还提着一个沉甸甸的木盒。
“俺是陈石,你是周福管家?”陈砚上前一步,握住周福的手,他的手粗糙却有力,还带着长途跋涉的冻疮。
“正是俺!”周福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黄牙,把背上的布包和手里的木盒放在地上,“俺从贵州来,走了二十多天,路上躲了鬼子的侦察机,绕了不少路,可算找到您了!周先生让俺给您带了些东西,还有话要捎给您。”
周围的士兵都围了过来,好奇地看着布包和木盒,王锐更是迫不及待地想打开,却被陈砚按住了:“先让周管家歇口气,喝碗水,慢慢说。”
老周连忙端来一碗糙米粥,周福接过,三两口就喝光了,抹了把嘴说:“俺不累!周先生说,前线急,这些东西得尽快给弟兄们用上。布包里是200双布鞋,都是贵州老乡连夜编的,用桐油泡过,防水;木盒里是500斤糙米,还有10斤草药,都是治外伤、消炎的,周先生说,弟兄们受伤多,这些草药能救命。”
“200双布鞋!500斤糙米!10斤草药!”王锐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连忙打开布包——里面整整齐齐码着200双布鞋,鞋面上还带着桐油的光泽,针脚细密,一看就是用心编的;木盒打开,糙米的香气扑面而来,还带着阳光的味道;草药用油纸包着,有蒲公英、马齿苋,还有贵州特有的辣蓼草,都是消炎止血的良药。
“太好了!这下弟兄们有鞋穿了!”赵铁柱拿起一双布鞋,试了试,大小正合脚,鞋底厚实,踩在泥里也不打滑,他兴奋地对周围的士兵喊:“快来看!咱们有新布鞋穿了!还是老乡编的,比咱们自己编的结实多了!”
士兵们蜂拥而上,却没人争抢,只是小心翼翼地摸着布鞋,有的士兵甚至把布鞋贴在脸上,感受着布料的温度——他们大多是贵州子弟,这布鞋上的桐油味,像极了家乡的味道,让他们想起了家里编草鞋的母亲和妻子。那个十六岁的小兵,捧着一双布鞋,眼泪差点掉下来:“这鞋……跟俺娘编的一样……俺好久没穿这么好的鞋了……”
陈砚看着士兵们的样子,心里一阵温暖——周世昌的支援,来得太及时了,不仅解了物资的燃眉之急,更给了这些贵州子弟一份家乡的慰藉,这份力量,比任何弹药都珍贵。
“周管家,替我谢谢周先生。”陈砚握着周福的手,语气真诚,“这些东西,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弟兄们能好好打鬼子了。路上辛苦你了,还遇到鬼子了吗?”
周福叹了口气,脸上的疲惫更重了:“咋没遇到?在江苏境内,俺遇到鬼子的侦察机,躲在稻田里才没被发现;还有一次,遇到鬼子的散兵,俺绕了半夜才甩掉。不过俺不怕,周先生说,只要能把东西送到您手里,让弟兄们有得用,俺就算丢了命也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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