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9月1日,淞沪会战第十八天,黔军3营临时驻地。
天还没亮,王二狗趴在那张缺腿的木桌上,头几乎埋进了账册里,手指捏着半截炭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算盘被他拨得“噼里啪啦”响,声音在寂静的清晨里格外清晰。
桌上摊着的,是他熬夜整理的旧账——从原身陈石三月上任到八月倒台,五个月的军需记录被他按日期排开,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标注着红色的问号和补充说明。有的地方,他还用米汤粘了碎纸,把模糊的字迹补全,看得出来,这活儿他干得格外用心。
“不对……这里不对……”王二狗喃喃自语,手指指着“六月十二日”那一页,上面写着“采购糙米500斤,发放400斤,剩余100斤”,但在另一本“私账”(原身偷偷记的,被他从箱子夹层里找出来)上,却写着“六月十三日,卖糙米100斤给张家庄粮商”。他眼睛一亮,连忙翻到其他月份,手指在账册上快速滑动——六月二十日,剩余80斤糙米;七月五日,剩余120斤糙米;七月二十日,剩余100斤糙米……每一笔“剩余”,都能在私账上找到“卖给粮商”的记录,加起来正好300斤。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王二狗激动得差点碰倒马灯,他连忙扶住灯座,深吸了一口气,把这几页账册折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这是原身私吞粮食的铁证,也是他能证明自己的机会。自从陈砚把他从“王二狗”改成“王锐”的念头说出来,他就暗下决心,要做个配得上这个名字的人,不再是那个只会躲在后面记账的胆小文书。
他收拾好账册,揣着私账,快步走出帐篷。清晨的营地还很安静,只有炊事兵在灶台边忙活,烟囱里冒出的炊烟袅袅升起,混着淡淡的米香。赵铁柱带着几个士兵在武器堆旁擦拭步枪,看到他,笑着喊:“二狗兄弟,这么早去哪?是不是又给营长送账册啊?”
以前的王二狗听到“二狗”会觉得难堪,但现在,他只是笑了笑:“赵哥,俺找营长有事,关于之前缺的粮食,俺找到线索了!”
赵铁柱眼睛一瞪:“真的?那快去!营长肯定高兴!”
王二狗点点头,脚步更快了,朝着陈砚的帐篷走去。陈砚的帐篷很简单,只有一张草席、一个木箱,还有挂在帐篷杆上的旧军装,此刻,陈砚正在帐篷外练刺杀,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动作标准有力,晨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身影。
“营、营长!”王二狗跑过来,喘着气,怀里的账册硌得他胸口发疼,但他顾不上这些,激动地把账册递过去,“俺、俺找到原营长私吞粮食的证据了!一共300斤,都卖给张家庄的粮商了!”
陈砚停下动作,接过账册,翻开折起来的几页。王二狗在旁边紧张地解释:“这是原营长的私账,俺从他的木箱夹层里找出来的,每一笔‘剩余’糙米,都对应着‘卖给粮商’,加起来正好300斤,跟俺之前算的差额对得上!”
陈砚一页页看下去,账册上的字迹虽然潦草,但“卖糙米”“得银元”的记录很清晰,甚至还写了粮商的名字“张老财”——正是上次借糙米的那个乡绅。他抬起头,看着王二狗通红的眼睛,还有额头上的汗,心里明白,这孩子肯定熬了一整夜。
“你熬了多久?”陈砚问,语气里带着一丝心疼。
王二狗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俺、俺昨天训练结束就来对账,到现在没合眼……俺想早点找到证据,让您知道,俺能管好军需,不辜负您的信任。”
陈砚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辛苦你了。这300斤糙米,是大家的血汗,虽然追不回来了,但你能找出来,证明你用心了——以后,你就叫‘王锐’吧,锐利的锐,希望你管军需像刀一样锐利,不糊涂、不徇私,能给弟兄们一个明白账。”
“王锐……”王二狗默念着这个名字,眼泪突然涌了上来,他连忙抹掉,用力点头,“俺叫王锐!谢谢营长!俺以后一定管好军需,一斤粮、一发弹都记清楚,绝不私吞一分!”
“不止记清楚。”陈砚把账册还给王锐,语气认真,“从今天起,你就是3营的军需官,负责全营的粮食、弹药、衣物,还要管采购、管发放,有不明白的可以问我,也可以问赵铁柱——但记住,军需是弟兄们的命根子,不能出一点错。”
王锐愣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军需官,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职位,原身在的时候,他连记账都要看脸色,现在陈砚居然让他当军需官,管全营的军需!
“营、营长,俺……俺能行吗?”王锐声音有点发颤,既激动又不安。
“你能行。”陈砚肯定地说,“你细心,账算得清楚,还能找出原身的私账,这就比很多人强。再说,我会帮你,弟兄们也会支持你——不信你问他们。”
这时,赵铁柱和几个士兵走了过来,听到陈砚的话,赵铁柱率先鼓掌:“恭喜王锐兄弟!以后你当军需官,俺们放心!要是有人敢为难你,俺第一个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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