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像针一样扎进鼻腔,尖锐又冰冷,将叶青青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拽了出来。
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惨白的天花板,悬挂着的输液瓶正在缓缓滴落液体,透明的水珠顺着软管往下滑,每一滴都像是敲在她脆弱的神经上。耳边是仪器规律的“滴滴”声,混杂着远处病房隐约传来的咳嗽声和脚步声,构成了一曲冰冷的生命交响。
身体像是被碾碎后又强行粘合,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嚣着疼痛,尤其是四肢和脊椎,稍一挪动就疼得她浑身痉挛,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病号服。她想说话,喉咙却干得冒烟,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像破旧的风箱在拉扯。
“醒了!病人醒了!”
一个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叶青青转动着僵硬的脖颈,看到一名护士快步走到床边,熟练地检查着她的生命体征,又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
“感觉怎么样?能听到我说话吗?”护士的声音温柔,带着关切。
叶青青艰难地点了点头,眼眶却不受控制地红了。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劫后余生的茫然,以及那份深入骨髓的恨意,在意识清醒的瞬间,再次将她淹没。
她没死。
竟然没死。
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浑身是伤,在冰冷的山谷里躺了那么久,她竟然活下来了。
是那通没说完的120电话救了她?还是搜救队发现她时,她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
不管是哪种,她活下来了,活在了这个让她绝望的世界里,也活在了对张武德的恨意里。
很快,医生和几名警察走进了病房。医生仔细检查了她的情况,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病人情况稳定,虽然多处骨折,还有颅内轻微出血,但没有生命危险,算是捡回了一条命。不过后续需要长期治疗和康复训练,能不能完全恢复,还要看恢复情况。”
警察走到床边,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眼神锐利却带着温和:“叶女士,你好,我是市公安局刑侦队的李警官。你现在身体很虚弱,不用勉强,我们就问几个简单的问题。你还记得出事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提到“出事那天”,叶青青的身体猛地一颤,眼底瞬间被恐惧和恨意填满。张武德那张冷漠的脸,他推她下悬崖时的决绝,下坠时的失重感,山谷里的冰冷和绝望……所有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再次吞噬。
她死死咬着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勉强稳住情绪。她不能垮,她要活着,要亲手揭穿张武德的真面目,要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是……是张武德……”她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撕扯喉咙,“是他推我下去的……他骗我……买保险……为了那两百万……”
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汗水和痛苦,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她断断续续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张武德如何以婆婆手术费和公司周转为由,说服她买了大额意外险,如何编造考察项目的谎言将她骗到山区,又如何在观景台毫不犹豫地将她推下悬崖。
她还提到了自己口袋里的手机,以及张武德发来的那条虚伪的微信消息,还有手机关机前她拨通的120电话。
“手机……我的手机……”叶青青急切地说道,“里面有截图……能证明他在撒谎……”
李警官点了点头,语气肯定:“叶女士,你放心,我们已经找到了你的手机,也提取了里面的相关证据。另外,我们在你体内检测出了少量镇静剂成分,结合你身上的伤痕和张武德的银行流水、保险记录,我们已经以涉嫌故意杀人罪,将张武德逮捕了。”
听到“张武德被逮捕了”这几个字,叶青青的身体猛地一松,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她闭上眼睛,泪水却流得更凶了,这一次,里面夹杂着一丝释然,一丝快意,还有无尽的悲凉。
六年感情,三年婚姻,最终换来的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她赌上一切去爱的男人,竟然想要她的命。
“他……他承认了吗?”叶青青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一开始不承认,坚称你是意外坠落。”李警官说道,“但在我们出示了保险记录、他公司的财务状况、你体内的镇静剂检测报告,还有你手机里的证据后,他的心理防线崩溃了,已经全部交代了。”
叶青青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承认了,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承认了他从未爱过她,承认了她在他心里,不过是一个换取财富的工具。
多么可笑,多么可悲。
“那……他的母亲……”叶青青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她恨张武德,但对那位一直对她不错的婆婆,她终究还是恨不起来。
“他的母亲还在医院等着手术费,我们已经通知了她的其他亲属。”李警官叹了口气,“老太太得知真相后,当场就晕过去了,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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