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慧芝抱着乐乐在门口站了很久,直到孩子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她才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寒颤。夜风卷着碎雪粒子,落在脸上像细小的冰针,刺得她眼眶发酸。
她牵着乐乐的手进屋,反手带上门,试图将所有的狼狈和寒意都关在门外。屋里没开大灯,只有客厅那盏昏黄的节能灯泡亮着,光线勉强够看清家具的轮廓。张建军的拖鞋还摆在鞋架最上层,鞋头沾着点干硬的泥,像个无声的嘲讽。
“妈妈,我想吃草莓。”乐乐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迷糊,小手还紧紧攥着她的衣角。
林慧芝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剜了一下,她想起那个摔烂在地上的草莓盒子,那些鲜红的果肉混着泥水,在路灯下像一滩凝固的血。她蹲下来,用冻得发僵的手摸了摸乐乐的头,声音哑得厉害:“乐乐乖,草莓卖完了,妈妈明天给你买好不好?”
乐乐的小嘴抿了抿,没再追问,只是把脸埋进她的怀里,小声说:“妈妈,我不冷,你别发抖了。”
林慧芝抱着孩子的手臂猛地收紧,眼眶里的热气终于冲破防线,大颗大颗砸在乐乐的头发上。她不敢发出声音,只能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夜里,乐乐睡得不安稳,总是翻来覆去,嘴里时不时喊着“爸爸”。林慧芝躺在旁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黑暗中仿佛能看到张建军揽着那个女人腰的画面,看到那个女人手腕上晃眼的金镯子——那款式她在商场见过,标价是她三个月的工资。
她悄悄起身,摸出藏在床板下的存折。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她一页页翻看着存取记录。上个月少的那两千块,转账记录显示是转到了一个陌生的账户。再往前翻,近半年来,几乎每个月都有一笔不大不小的钱转出去,有时是一千,有时是三千,加起来竟有一万多。
那些钱,是她揉面揉到胳膊抬不起来挣来的,是她给瘫痪老人擦身换尿垫攒下的,是她舍不得吃一口肉、舍不得买一双新袜子省出来的。她以为每一分都用在了这个家,用在了乐乐的奶粉和学费上,却没想到,都成了别人身上的锦衣玉食。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惨白一片。她想起张建军当初追她的时候,骑着一辆半旧的摩托车,在她打工的纺织厂门口等她,手里攥着一串烤红薯,说“慧芝,等我挣钱了,一定让你和孩子过上好日子”。那时的风好像都带着甜味,她啃着烤红薯,觉得这辈子就算再苦再累,有他这句话就够了。
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是从他开始频繁“加班”起,还是从他买了那辆小轿车后?她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越来越忙,忙到没时间想太多,忙到连他身上陌生的香水味,都被她归结为“工地上接触的人多”。
凌晨一点多,门锁传来转动的声音。林慧芝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赶紧捂住乐乐的耳朵,怕吵醒孩子。张建军带着一身酒气和陌生的香水味走进来,客厅的灯被他“啪”地一声打开,刺眼的光线让林慧芝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你还没睡?”张建军的声音带着酒后的不耐烦,他把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外套口袋里掉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喏,给你的。”
林慧芝没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那盒子她认得,下午那个女人拎的包里,露出过一样的款式,是某个品牌的口红,她在化妆品柜台见过,一支要两百多。
“怎么?不想要?”张建军皱起眉,走过来想把盒子塞给她,“今天跟你发脾气是我不对,这算是赔罪了。你也别多想,那个女的就是工地上一个朋友的亲戚,刚好顺路送她回家。”
“朋友的亲戚?”林慧芝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需要你搂着腰送?需要你给她买一万多块的东西?张建军,你把我当傻子吗?”
张建军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随即被恼怒取代:“你跟踪我?林慧芝,你还有完没完了?我跟你说了是误会,你非要揪着不放是吧?”
“误会?”林慧芝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那床板下的存折呢?那一笔笔转出去的钱呢?那是我一天打两份工挣来的钱!是乐乐的学费!你用我的钱养别的女人,还说是误会?”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划破了客厅里虚假的平静。张建军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上前一步,伸手想去捂她的嘴:“你小声点!想让邻居都听见吗?”
林慧芝猛地推开他,后退了几步,眼里的泪水终于决堤:“我为什么要小声?我做错什么了?我为了这个家累死累活,你却在外面养女人!张建军,你对得起我,对得起乐乐吗?”
“够了!”张建军被她吼得恼羞成怒,扬手就想打下去,可看到她那双绝望的眼睛,手却停在了半空。他喘着粗气,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是,我是跟她在一起了。可我没打算跟你离婚,这个家还需要你,乐乐也需要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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