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巷的杏花早已谢幕,嫩绿的柳梢却顽皮,撩拨着“烟波小筑”的飞檐,捎进几缕暖得让人骨头都发酥的风。
“上回书道,燕赤霞剑气冲霄,欲斩那兰若寺千年树妖。可怜聂小倩,魂锁画壁,身不由己,纵有千般不愿,万般不甘,又能奈何?”
沈浪的声音平平无奇,偏生将那撕裂夜幕的决绝剑气,与画壁孤魂的蚀骨哀怨,勾画得如在眼前。
仅有的三两茶客,屏息凝神,连呼吸都忘了。
看来画壁加倩女幽魂的故事,缝合一起有搞头,改编有出路。
花满楼听得入神,仿佛真能“看”到那石破天惊的寒光,触到那孤魂的冰凉。
就在沈浪话音将落,古剑出鞘,剑光即将照亮兰若寺阴森殿堂的刹那——
“嗖!”
雅间的竹帘猛地被一只手掀开,撞得门框“哐当”一声脆响!
一个人影挟着风尘,旋风般卷了进来。
正是陆小凤。那标志性的四条眉毛,居然又神气活现地长回来了。
只是此刻,他脸上惯常的嬉皮笑脸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凝重。
他一眼扫见窗边气定神闲的沈浪和花满楼,哪管满堂茶客惊愕的眼神,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方桌前,双手“啪”地一声,重重拍在桌面上!
茶碗惊跳,碟子里几粒花生米骨碌碌滚落在地,像被吓破了胆。
“我的沈大先生!花七公子!你们两位爷倒真是稳坐钓鱼台,听雨品茗,说狐谈鬼,好生逍遥快活!”
陆小凤的声音又急又冲,活像点燃了引线的炮仗,“知不知道外头天都他奶奶的要塌了半边了!”
嗓门炸雷似的,楼下嗡嗡的人声瞬间被掐灭,数道目光齐刷刷盯在二楼雅座,满是惊疑。
花满楼的脸转向陆小凤的方向,温润如玉:“陆小凤?何事如此急躁?坐下慢慢说。”
沈浪?沈浪眼皮都没舍得抬一下。
他慢条斯理地伸出两根手指,拈起碟子里最后一颗幸存的花生米,送入口中,嘎嘣一声,嚼得那叫一个脆响。
末了,才慢悠悠地,带着点气死人的腔调道:“天塌了?塌了自有高个子顶着。陆小鸡,你什么时候……偷偷长这么高了?”
那眼神,懒洋洋地扫过陆小凤,带着三分戏谑,七分欠揍。
陆小凤被他这眼神和调侃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脸皮狠狠抽了抽,感觉自己的眉毛都要气得飞起来了。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强行把那股邪火压下去,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绣!花!大!盗!”
这四个字一出,雅间里暖融融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绣花大盗?”花满楼温润的眉头微微蹙起。
“最近江湖上沸沸扬扬的那个凶徒?专刺人双目的?听说已犯下数起大案,手段狠辣,来去无踪。”
“数起?岂止是数起!”陆小凤一屁股砸在空凳上,抄起花满楼面前那杯凉透的茶,咕咚一口灌下,抹了把嘴,语速快得像连珠炮。
“一个月!整整七家!从岭南振远镖局,到金陵富得流油的李府,再到蜀中唐门别院……
一家比一家门禁森严得跟铁桶似的,一家比一家栽得惨!金银财宝算个屁!关键是——”
他身体前倾,故作神秘:“每一个现场!都留下活口!活生生的、被绣花针……刺瞎了眼睛的人!”
“绣花针?”花满楼的声音带着一丝探询。
“对!就是他娘的绣花针!”
陆小凤用力点头,“手法干净、利落、毒辣!一针刺入眼球深处,瞬间致盲,神仙难救!
江湖上都在传,这凶徒要么是心理扭曲到极点的疯子,要么就是武功高得没边儿了,偏偏喜欢玩这种阴损到姥姥家的把戏!”
沈浪依旧那副懒骨头模样,眼皮半阖:“哦?那又怎样?江湖哪天不死人?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他刺瞎人眼睛,关我屁事?难道还要我沈某人,亲自去给他送针线包,再道声‘辛苦’不成?”
“关你屁事?!”
陆小凤差点直接从凳子上弹起来,手指头都快戳到沈浪挺直的鼻梁上了。
“沈浪!我的沈大祖宗!麻烦你醒醒!这他娘的不是江湖仇杀那么简单了!”
他猛地凑近,压低了声音:“昨天晚上!南王府!失窃了!”
“南王府?”花满楼温润的脸上,终于掠过一丝惊诧,“守卫森严如龙潭虎穴,高手如云的南王府?”
“千真万确!如假包换!”陆小凤重重点头。
“府库重地,被洗劫一空!据说丢了一件极其重要的御赐宝物!
更要命的是,王府内库的守卫统领,东南铁掌江重威!被发现倒在内库门口,双眼……”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寒意,“也被绣花针,刺了个对穿!”
他喘了口气:“现在,天大的麻烦来了!南王震怒,上报朝廷,负责此案的,是那位号称‘六扇门三百年来第一高手’、少林苦瓜大师的师弟金九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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