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府最热闹的“醉仙楼”顶层,被一个青衫道人包了下来。
窗明几净,视野开阔,能将半个保定的繁华与远处的茫茫雪原尽收眼底。
这原本该是豪商巨贾宴饮的绝佳所在,此刻却弥漫着一种紧绷气息。
临街那扇雕花木窗敞开着,一件在灯火下流转着柔和金芒的软甲,被一根细绳松松地系着,就悬在窗外最显眼的位置。
金丝甲!这件掀起无数腥风血雨的武林至宝,竟堂而皇之地悬挂在闹市上空。
楼下街面,人头攒动,比往常任何一日都更拥挤。
粗布短打的汉子、劲装佩刀的武夫、眼神闪烁的游侠……三教九流,汇聚如蚁。
无数双眼睛贪婪地、惊惧地、或是带着狂热期盼地向上仰望,目光死死锁住那抹诱人的金光。
人群间窃窃私语:
“看!那就是金丝甲!刀枪不入的宝贝!”
“嘿,这道人沈浪,胆子比天大!?”
“听说前日‘太行三煞’上去,不到十息就被人从楼梯口扔下来,一个脖子断了,两个吐血昏死……”
“嘘!小声点!‘铁臂苍猿’赵老大昨天也栽了,一条膀子被生生卸了下来!”
“他娘的,这金丝甲……烫手啊!”
议论声中,恐惧与贪婪疯狂交织。
那扇通往顶层的楼梯口,在众人眼中仿佛成了通往阎罗殿的鬼门关。
无人敢轻易踏足,却又无人舍得离去。
顶楼之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沈浪斜倚在临窗一张铺着雪白狼皮的太师椅上,姿态慵懒。
桌上几碟精致小菜,一壶温得恰到好处的陈年花雕,酒香混着窗外飘入的凛冽寒气。
他一手端着青玉酒杯,小口啜饮,另一只手随意地翻着《怜花宝鉴》,眼神专注,仿佛楼下那无数道灼热的目光和汹涌的杀意,不过是扰人的蚊蝇嗡嗡。
他看得入神,偶尔指尖在书页上轻轻划过。
窗外悬挂的金丝甲,在寒风中微微晃动,反射的碎金光芒偶尔扫过他波澜不惊的侧脸。
夜色渐深,楼下的喧嚣非但没有沉寂,反而因黑暗的降临更添几分蠢蠢欲动的躁动。
灯火次第亮起,将醉仙楼附近映照得亮如白昼。
突然!
一道尖锐刺耳的破空厉啸,如同地狱恶鬼的哭嚎,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喧闹的夜空!
一道黑影如同从浓稠的墨色里骤然析出的鬼影,竟是从对面高耸的屋脊上暴射而出!
来人身法诡异绝伦,几个起落,脚尖在虚空中轻点,便已横跨十丈距离,如一只巨大的夜枭,挟着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腥风,悍然扑至醉仙楼顶层的窗外!
“砰!”
巨响声中,沉重的雕花木窗连同半边窗棂,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撞得粉碎!
木屑如同暴雨般激射进顶楼雅间,打在桌椅屏风上噼啪作响。
一道人影裹挟着无边煞气,稳稳落在沈浪面前。
来人身材枯瘦,一身宽大的黑袍如同裹在一具骷髅架上,在穿堂风中猎猎鼓荡。
他目光冰冷,死死盯在沈浪脸上。
最可怖的,是他那双暴露在袖口外的手——并非血肉之躯,而是一双泛着金属幽冷光泽、十指弯曲如鹰爪的诡异手套!
手套通体呈现一种令人心悸的惨碧色,空气里瞬间弥漫开一股腐烂气息的怪味。
青魔手!伊哭!
楼下爆发出巨大的惊呼,随即又沉寂下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今日可算来了高手。
“沈浪!”伊哭的声音嘶哑、干涩,“你杀我徒儿邱独!今日,我要你挫骨扬灰,祭他在天之灵!”
沈浪缓缓合上手中的《怜花宝鉴》,将其收入怀中。他抬眼,仿佛看到了一件颇有意思的玩具。
“哦??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毒虫是你养出来的!”
他语气平淡,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慢,“难怪本事没学到家,只学了你这一身不知天高地厚的臭脾气。他死得不冤。”
“住口!”伊哭的咆哮,眸子凶光暴涨,“三十招!三十招之内,老子要撕开你的喉咙,掏出你的心肝!让你后悔来到这世上!”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伊哭的身形已化作一道模糊的鬼影!
黑袍鼓荡如蝠翼,那双惨碧色的青魔手撕裂空气,带起刺耳欲聋的尖啸!爪影漫天!
这爪影不仅快、狠、刁钻,更蕴含着伊哭浸淫数十载的“蚀骨腐心毒功”!
爪风过处,空气发出“嗤嗤”的细微灼烧声,窗边一盆开得正艳的腊梅,被一缕逸散的爪风扫过,瞬间叶片焦黑卷曲,花朵凋零成灰!
爪未至,那腥甜腐臭的毒气已扑面而来,寻常高手吸入一丝,立时便要毒发身亡。
面对这足以令江湖顶尖高手也为之色变的绝杀,沈浪依旧端坐椅中。就在漫天毒爪即将临体的刹那,他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他只是随意地一拂袖。
宽大的青袖如同流云舒卷,带着一股圆融无碍、浑然天成的意境,轻柔地拂过身前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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