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零者”没有留下路线图。他们留下的,是一道遍布银河的、用毁灭本身书写的谜题。
“磐石”基地最底层,一个被称为“拼图室”的巨大空间里,人类文明所能搜集到的所有关于“收割者”和“归零者”的碎片,正被强行拼凑在一起。墙壁、地板甚至天花板上,都投射着全息图像:扭曲的星系残骸光谱、非欧几里得几何结构片段、无法理解的能量频率波形、还有那些被“潜航者”号带回的、令人精神不适的高维意识残留记录。
南曦站在中央,周围是十几个来自不同领域的顶尖专家——天体物理学家、密码学家、历史学家、意识科学研究者,甚至还有一位专门研究古代神话符号学的教授。所有人都面色凝重,眼睛因长时间盯着异常数据而布满血丝。
“问题在于,”天体物理学家李教授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归零者’遗产的线索不是连续的。它们像被炸碎的镜子,碎片散落在整个银河系,而且每一片都经过了……加密。不是传统密码,是用物理现象和意识共鸣作为密钥的‘现实锁’。”
他调出一个星图,上面标记着十七个光点,分布在不同旋臂,毫无空间规律。
“点A,”他指向猎户座旋臂边缘的一个暗淡光点,“‘潜航者’号发现‘归零者’第一处遗迹的地方。那里只有一个破碎的能量水晶,里面记录了一段无法理解的数学序列。我们最初以为那是技术资料,直到三个月前,顾渊先生在深度冥想中,将那段序列与公元前三千年那次银河脉冲事件进行了‘意识叠合’,才发现它其实是一个……‘时间戳’和‘相位标识’。”
“意思是?”南曦问。
“意思是,”顾渊走上前,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长时间进行高强度的意识考古非常耗神,“那段序列指向的不是一个‘地点’,而是一个‘时刻’——银河中心脉冲发生时的精确宇宙时间,以及当时整个银河系背景引力波的特定‘相位’。它像是说:‘在这个时刻,看向这个方向,用这种‘视角’去感知。’”
“然后呢?”
“然后我们看向了那个方向,”李教授调出另一组数据,“用了王大锤根据序列推导出的‘引力波相位解码滤波器’,重新分析了当时所有天文台的存档数据。结果,我们在本该空无一物的虚空里,发现了一个微弱的‘引力透镜回声’——一个因为过于微小和短暂,一直被当作仪器噪音忽略掉的信号。”
星图上,从点A延伸出一条虚幻的线,指向银河中心方向,但中途折向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一个位于船底座旋臂的、刚刚形成不到一百万年的年轻恒星团。
“点B,”李教授说,“我们派出一艘高速探测器去了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遗迹,没有异常。只有普通的恒星和原行星盘。探测器几乎要空手而归时,它携带的、按照‘相位标识’调谐的意识共振探测器……捕捉到了东西。”
全息图像切换。那是一片正在形成行星的尘埃云,在可见光波段平淡无奇。但在经过特定意识频率调制的“感知视图”中,尘埃云的某些区域呈现出诡异的、缓慢旋转的几何图案——那图案与“归零者”能量水晶上的纹路有拓扑同源性。
“图案本身没有信息,”意识科学研究者林博士接过话头,“但它会与特定频率的意识场产生谐振。当顾渊的意识场通过量子纠缠信道与探测器共振时,图案‘活’了过来,投射出第二段信息:一组关于基本粒子自旋状态的复杂约束条件。”
“那又是什么?”南曦追问。
“是另一把钥匙,”数字王大锤的投影出现,他的数据流正在实时分析新信息,“用来‘过滤’某些特定类型的宇宙射线。我们调整了探测器上的高能粒子收集器,只捕获符合那些自旋约束条件的宇宙射线。在积累了足够多的异常粒子后,我们发现它们的来源方向汇聚向第三个点——”
星图上,第二条线从点B延伸出去,这次指向银河系另一侧,一个古老的、即将死亡的红巨星。
“点C,”李教授的声音带着疲惫和兴奋,“我们没钱也没时间派探测器了。但我们用射电望远镜阵列,以特定滤波方式扫描了那个方向。在红巨星规律的脉动光谱中,我们发现了一段极其隐蔽的‘夹带信息’——它的光度变化中,嵌入了另一段数学序列,这次是关于量子真空零点能涨落的特定模式。”
“然后这个模式,是打开下一个点的钥匙?”南曦已经明白了模式。
“是的,”林博士点头,“以此类推。每一个‘归零者’线索点,都不直接包含坐标信息。它们只提供一种‘解码视角’或‘感知过滤器’,让你能看到原本看不见的东西,或者从宇宙的背景噪音中,提取出隐藏的信息。而这些被提取出的新信息,又指向下一个线索点,提供新的过滤器……就像一条由‘认知升级’构成的链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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