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殿内的血腥气尚未散尽,北境沦陷的烽火却已燃遍了朝野。
镇北关破!赵昂殉国!摄政王败退!
一个个如同丧钟般的消息,伴随着漫天飞舞的雪片,将整个京城砸得人心惶惶。昔日繁华的街巷变得冷清,酒楼茶肆中,窃窃私语声里充满了恐惧与不安。甚至已有富户巨贾,开始暗中收拾细软,准备南逃。
恐慌,如同瘟疫,在北风的助纣下,肆意蔓延。
紫宸殿(萧薇已搬回处理紧急军务)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铁铸。
兵部、户部、工部的几位主官跪在地上,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冷汗浸透了他们的官袍。粮草短缺,援军调动迟缓,军械损耗巨大……一道道难题,如同大山般压在他们身上,也压在御座之上那道玄色身影的肩头。
萧薇面无表情地听着汇报,指尖在御案上那份染血的北境军报上轻轻敲击。军报上,萧玦的字迹潦草而急促,寥寥数语,却勾勒出了一幅尸山血海、步步荆棘的惨烈画面。她能想象出他写下这些字时,是何等的焦灼与艰难。
“……敌军势大,且有诡秘黑烟护持,刀剑难伤,将士死伤枕藉……臣,愧对陛下重托,唯有死战,以报国恩……”
死战……
萧薇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但她不能倒下,更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
“都起来吧。”她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平静得近乎冷酷,“天,还没塌下来。”
几位大臣战战兢兢地起身,不敢抬头。
“兵部,”萧薇目光转向兵部尚书,“即刻起,征调京畿周围所有府兵、乡勇,由兵部侍郎统一编练,十日内,朕要看到五万可战之兵开赴北境!”
“陛下!”兵部尚书脸色发苦,“仓促征调,恐难成战力,且粮草……”
“粮草之事,朕自有主张。”萧薇打断他,目光又转向户部尚书,“传朕旨意,京城所有粮商,即刻起,存粮由户部统一征调,按市价给付!胆敢囤积居奇、哄抬物价者,抄家灭族!”
“工部,全力赶制军械箭矢,尤其是破甲重弩与火油!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产量翻倍!”
一道道命令,如同冰冷的铁流,从紫宸殿倾泻而出,带着女帝不容置疑的意志,强行推动着这个庞大的帝国,向着战争的方向疯狂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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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断魂岭。
名字如同谶语。这里是从镇北关溃败后,萧玦所能找到的、最后一道勉强可以据守的天险。
凛冽的寒风卷着雪沫,如同刀子般刮在脸上。残破的龙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却显得有气无力。岭上岭下,随处可见倒毙的战马、残缺的兵器和凝固的暗红色血冰。侥幸存活下来的将士们,依偎在简陋的工事后,许多人身上带伤,眼神麻木,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疲惫。
中军大帐内,炭火微弱,驱不散那刺骨的寒意。
萧玦坐在一块磨盘大的石头上,卸下了破损的肩甲,军医正小心翼翼地为他处理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他的脸色因失血和疲惫而显得异常苍白,嘴唇干裂,唯有一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王爷,伤亡统计出来了……”副将的声音沙哑,带着哽咽,“跟随我们撤到这里的……不足三万。其中,带伤者过半。箭矢仅余两成,粮草……只够五日之用。”
帐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孤立无援,弹尽粮绝,身后是虎视眈眈的二十万狄戎铁骑。断魂岭,或许真的将成为他们的埋骨之地。
萧玦沉默着,任由军医将伤药撒在伤口上,剧烈的刺痛让他眉头微蹙,却哼都未哼一声。
“狄戎动向如何?”他问,声音低沉。
“冒顿的主力已至岭下十里处扎营,斥候回报,他们似乎在等待什么……另外,那股诡异的黑烟,出现的频率更高了,我们的斥候一旦靠近,非死即疯……”
黑烟!又是那该死的黑烟!
萧玦一拳砸在身旁的石头上,坚硬的石头表面竟出现了一丝裂纹。那黑烟仿佛有生命一般,不仅能扭曲光线,遮蔽视线,更能侵蚀心智,让勇猛的战士变得狂乱,让坚固的甲胄变得脆弱!这绝非寻常手段,定是李樾口中那个“高人”的杰作!
“王爷,”另一名将领犹豫着开口,“是否……向陛下请求援军?或者……后撤?保存实力……”
“援军?”萧玦抬眼,目光扫过帐内诸将,带着一丝嘲弄,“京城如今什么情况,你们不清楚吗?陛下能稳住朝局,已属不易!后撤?往哪里撤?身后便是千里平原,无数大雍子民!我们退了,他们怎么办?!让狄戎的铁蹄,肆意践踏我们的家园吗?!”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断魂岭,就是我们最后的底线!一步也不能退!”
他猛地站起身,不顾伤势,走到帐壁悬挂的、简陋得多的北境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断魂岭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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