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棺材外的世界,颂猜的怒火依旧在贫民窟里燃烧,搜索的脚步和粗暴的呵斥声并未停歇,甚至因为仓库被劫而变得更加癫狂和不计后果。但在这片被疯狂挤压的狭小空间内,一种截然不同的、冰冷而有序的能量正在凝聚。
第五卷《戾火重生》的终章,陈默完成了心态上的终极蜕变——从挣扎求存的猎物,转变为开始主动规划狩猎的复仇者。而第六卷《血偿伊始》,便是将这意念付诸实践的第一滴血。
陈默盘腿坐在角落里,身前摊开那台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外壳破损、键盘油污斑驳的老旧笔记本电脑。屏幕闪烁不定,发出嗡嗡的低鸣,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这是他除了匕首之外,最珍贵的“工具”。它无法连接互联网(他也不敢连接),但它内置的简陋文本处理软件,就是一个绝佳的、不会留下纸质痕迹的思维整理平台。
电源来自一个偷接的、极其不稳定的线路,电量微弱,他必须抓紧时间。
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空气,陈默的双手悬在键盘上方,手指微微颤抖,并非因为恐惧或寒冷,而是因为一种近乎仪式般的、压抑到极致的情绪。他要做的事情,是将脑海中那些日夜撕咬他灵魂的名字、面孔、暴行,转化为冰冷的、可执行的文字目标。
他闭上眼睛。缅北炼狱的景象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刺眼的日光灯、污浊的空气、皮鞭抽打在肉体上的脆响、电击棒的滋滋声、绝望的哭嚎、以及那些施暴者狰狞而麻木的脸。
他猛地睁开眼,眼神锐利如刀,手指重重地敲击在键盘上。
一个个名字,伴随着仇恨的火焰,被逐一敲打在惨白的屏幕上:
1. 阿泰 (Ah Tai) - 打手
2. 王经理 (Manager Wang) - 小组长/亲信
3. 颂恩 (Somchai) - 柬埔寨园区打手头目
4. “医生”罗 (Dr. Luo) - 园区“健康顾问”/刽子手
5. 豪哥 (Brother Hao) - 园区高层/最终转卖者
6. ……
列表还在延长,包括一些他只记得外号或模糊特征的次级目标。每敲入一个名字,都仿佛有一根冰冷的钢针扎进他的记忆深处,勾起一段具体而鲜活的痛苦回忆。
阿泰,那个第一次用高压电棍让他大小便失禁、并以此取乐的打手。力气巨大,性格残暴而愚蠢。
王经理,那个戴着金丝眼镜,总是用最平静的语气下达最恶毒命令的“知识分子”。狡诈,谨慎。
颂恩,在柬埔寨园区,亲手用钳子拔掉他指甲,并威胁要将他活摘器官的恶魔。暴虐,以折磨为乐。
“医生”罗,那个穿着白大褂,却冷漠地测量他们血压、评估他们“器官健康状况”的屠夫。专业,冰冷,毫无人性。
豪哥,那个掌握着他最终命运,将他像牲口一样估价并卖往下一个地狱的幕后黑手。权力最大,也最遥远。
名单完成。像一份死亡通告,又像一份狩猎清单。
望着屏幕上这一串串代表着他无尽痛苦根源的名字,陈默感到的不是兴奋,而是一种沉甸甸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冰冷重量。复仇不是游戏,每一步都关乎生死。
他需要策略,需要优先级。不能凭一时冲动。他现在拥有的资源太少,敌人却依旧强大而遥远。
他新建了一个文档,开始建立筛选标准。思路清晰得可怕,仿佛在策划一场商业并购,而非血腥复仇。
标准一:威胁程度 (Threat Level)
谁对他的潜在威胁最大?谁最可能察觉他的复仇行动并采取反制?
豪哥无疑最高,但他远在缅北,且地位崇高,暂时不太会关注一个“失踪猪仔”的动向。
王经理较为狡猾,可能保有警惕。
阿泰、颂恩这类纯粹的打手,威胁主要在于正面冲突。
“医生”罗较为特殊,不直接参与暴力,但地位可能不低。
初步评估:豪哥 > 王经理 > 颂恩 ≈ 阿泰 > “医生”罗
标准二:可接近性 (Accessibility)
以他目前身处曼谷贫民窟的处境,谁能被接触到?
豪哥、颂恩远在境外,难度极大。
王经理行踪不定,可能在国内也可能在境外。
“医生”罗类似。
阿泰?陈默突然想起,在被转卖前似乎隐约听到看守闲聊,说阿泰因为脾气太臭惹了麻烦,好像被“下放”或者自己离开园区了,可能就在泰国境内,甚至可能在曼谷周边讨生活!这个信息未必准确,但提供了一种可能性。
初步评估:阿泰 (如信息准确) > 王经理 > “医生”罗 > 颂恩 > 豪哥
标准三:仇恨值 (Hatred Value)
这是最主观,却也是最核心的动力。
每一个都恨之入骨。但若论及最先想手刃的,或许是第一个带给他极致屈辱的阿泰,或许是那个冷漠决定他命运的“医生”罗,或许是直接造成他最多肉体痛苦的颂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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