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在身后合拢,将远处那场血腥火并的最后余音——几声零星、或许是处决式的枪响和胜利者模糊的狂嚎——彻底隔绝。陈默没有回头,甚至没有片刻停顿,他像一头受了伤却叼着猎物的孤狼,凭借着本能和一股冰冷的意志力,向着与河道、与那条死亡小路相反的方向,更深、更密、更黑暗的丛林腹地钻去。
肾上腺素带来的爆发力正在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的疲惫和伤口被剧烈牵动后的、火烧火燎的剧痛。背上被竹竿刺穿的伤口、手臂和腿上被荆棘划开的新旧血痕、以及过度透支体力带来的肌肉酸痛,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虫,啃噬着他的神经。但他不敢停下,怀中和腰间那份沉甸甸的、沾血的“收获”,既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微弱安全感,也带来了巨大的风险——他必须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才能仔细检视,才能喘息。
他的感官提升到极限,耳中捕捉着风吹草动,眼中分辨着每一处可能提供庇护的地形。最终,他找到了一处被巨大板状根和茂密藤蔓掩盖的、似乎是某种大型野兽废弃的洞穴入口。洞口狭窄,隐蔽性极好,内部散发着淡淡的土腥和腐叶气息。
他极其谨慎地观察了周围很久,确认没有大型生物活动的新鲜痕迹,也没有任何被跟踪的迹象后,才小心翼翼地拨开藤蔓,侧身钻了进去。
洞穴不深,内部空间勉强够一个成年人蜷缩起身子。光线几乎无法透入,只有极细微的光斑从藤蔓缝隙渗入,提供着微不足道的照明。但这里干燥,相对温暖,最重要的是,它提供了一个短暂却宝贵的、与外界危险隔绝的屏障。
“呼——”
直到此刻,陈默才允许自己真正松懈下来。他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洞壁,缓缓滑坐在地上,剧烈的心跳和喘息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汗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将偷来的那件灰色粗布上衣浸得透湿,紧紧贴在皮肤上,又冷又粘。
短暂的放松后,一种难以抑制的、混合着兴奋、后怕和巨大好奇的迫切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迫不及待地、几乎是颤抖着,将怀里的东西一件件掏出来,摊放在面前相对干燥的地面上。
压缩干粮、药瓶、绷带、碘伏、盐、浸血的现金、香烟、打火机……每一样东西在微光下都闪烁着令人心动的光芒,这些都是生存的硬通货。
但他的目光,却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钉在了最后那样东西上——那把冰冷、沉重、泛着幽蓝金属光泽的TT-33手枪。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线条硬朗,结构简洁,却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致命的压迫感。洞内微弱的光线落在冰冷的枪身上,反射出幽暗的光泽,那狭长的枪管如同毒蛇的眼睛,冷漠地凝视着它的新主人。
陈默的心脏再一次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比之前在战场上还要剧烈。口干舌燥,手心渗出冷汗。
枪!
这是一把真正的枪!
不再是园区守卫手中遥不可及的威慑物,不再是土匪腰间别着的、令人恐惧的符号,而是实实在在握在他手中、属于他的力量!
在缅北园区,枪意味着绝对的权力和死亡。拥有它的人可以随意决定他人的生死,而没有它的人,只能像猪羊一样被驱赶、被虐待、被“处理”。他曾无数次在毒打和电击中,用眼角的余光恐惧地瞥见那黑洞洞的枪口,那曾是他绝望深渊里最冰冷的象征。
而现在……他竟然拥有了一把?
他伸出因紧张和虚弱而微微颤抖的手,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握向了那冰冷的枪柄。
指尖触碰到金属的瞬间,一股冰凉的、几乎刺痛的感觉顺着手指蔓延而上,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却又奇异地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他笨拙地将手枪拿起。比想象中更沉,那种沉甸甸的分量感,清晰地传达着它的破坏力。
他回忆着在园区时偷偷观察到的守卫持枪的模糊印象,回忆着在混乱中瞥见的片段。他尝试着调整手指的位置,将手掌尽可能多地贴合握把,食指伸直,虚虚地搭在冰凉的扳机护圈外。姿势很别扭,很不标准,甚至有些可笑,但他却感到一种莫名的、源自本能的契合。
这就是力量的感觉吗?
他抬起手,尝试着用极不标准的姿势,模拟瞄准洞穴内壁上的一小块深色斑痕。手臂因为虚弱和紧张而微微晃动,但枪口所指之处,那种仿佛可以决定某物生死的掌控感,却如同电流般冲击着他的神经。
他放下手臂,开始更加仔细地检查这把枪。他模仿着记忆中那些人的动作,生涩地寻找着保险机构。手指在枪身左侧摸索着,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拨动的小铁片。他尝试着轻轻拨动。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的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洞穴里如同惊雷般炸响!
陈默吓了一跳,几乎条件反射般地将枪口压低,指向地面,心脏咚咚直跳。过了好几秒,确认没有发生任何可怕的事情,他才松了口气,额头上已是冷汗涔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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