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震耳欲聋的枪声、爆炸声和濒死者的哀嚎中被拉扯得无比漫长。狭窄的林间小路已然化作一座沸腾的血肉熔炉,硝烟混合着血腥气,浓郁得令人作呕,几乎凝成了实质,低低地压在被火光不时照亮的战场上空。
陈默如同嵌在土坡草丛里的一块冰冷岩石,呼吸放缓到了极致,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灼灼发光,死死钉在下方的杀戮场上。他的心脏早已不再因为恐惧而狂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极度专注的冰冷。他在计算,在评估,在等待。
鹬蚌相争,已至白热。
梭温的人确实精锐,战术素养远胜于坎奇那帮乌合之众。即便被伏击夹攻,他们依旧凭借着卡车这个钢铁掩体和精准的火力,顽强地抵挡着,甚至数次用精准的点射将试图靠近的坎奇手下撂倒。梭温本人更是如同一条滑溜致命的毒蛇,身影在车头、车门和车轮后诡异地闪动,每次现身都伴随着一声枪响和对方的减员。
但坎奇的人实在太多了。而且,亡命徒的血勇一旦被激发出来,那种不顾一切的疯狂同样可怕。他们利用人数优势,持续不断地倾泻着子弹,压制得梭温这边难以有效反击。卡车车厢已经被打得千疮百孔,帆布上布满弹孔,里面不时传出闷哼和惨叫,显然也有人中弹。
伤亡在持续增加。
坎奇那边又倒下了三个,一个被梭温爆头,两个被车厢里射出的子弹打穿了胸膛。
梭温这边,一个试图从车底钻出迂回的手下被乱枪打死,车厢里至少有一到两人失去了声息。
双方都杀红了眼,咒骂声、咆哮声、伤员痛苦的呻吟声与枪声交织在一起,理智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他们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敌人身上,集中在如何将更多的子弹倾泻到对方掩体之后。
就是现在!
陈默眼中寒光一闪!
战场侧翼,靠近他所在的土坡下方,一个坎奇的手下腹部中弹,肠子都流了出来,正拖着残躯,发出非人的惨嚎,艰难地向路边的灌木丛爬去,在他身后留下一道粘稠猩红的血痕。他背上,背着一个脏兮兮的帆布背包,看起来颇为沉重。
而这个伤兵所在的位置,恰好处于一个短暂的视觉盲区——梭温那边被卡车主体阻挡了视线,而坎奇那边的人则被激烈的交火和车辆掩体挡住了大部分视角。加上硝烟弥漫,光线昏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核心战场所吸引。
这是一个完美的、稍纵即逝的机会!
陈默没有任何犹豫。体内那点可怜的能量被瞬间调动,求生的欲望和攫取的野心压过了一切伤疲和恐惧。
他像一道真正的、贴着地皮疾掠的幽灵,悄无声息地从土坡滑下,利用地面上的坑洼和尸体作为掩护,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黑影,融入了战场边缘浓重的阴影之中。
他的目标明确——那个垂死的伤兵和他的背包!
伤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艰难地扭过头,布满血丝和痛苦的眼睛里映出陈默急速逼近的身影,他张开嘴,似乎想发出警告或求饶,但涌出的只有血沫和嗬嗬的气声。
陈默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那个背包上。他如同捕食的猎豹般扑到伤兵身边,一只手闪电般捂住对方的口鼻(尽管已是多余),另一只手握住短刀,毫不犹豫地、精准地割断了背包的两根肩带!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伤兵身体猛地一僵,眼睛瞪得极大,随即彻底失去了神采,瘫软在地。
陈默看都没看那具迅速冰冷的尸体,捞起那个沉甸甸、沾满温热粘稠血液的背包,转身就走!没有丝毫停留,甚至没有去检查背包里到底有什么!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几乎没有任何声响。
“砰!砰砰砰——!”
“哒哒哒!哒哒——!”
核心战场的枪声依旧激烈,甚至变得更加狂暴。坎奇似乎发动了新一轮的冲锋,喊杀声震天响,完全掩盖了这边缘角落微不足道的动静。
陈默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但他强迫自己保持绝对的冷静和速度。他沿着来时的路线,如同受惊的狸猫,利用每一处阴影、每一具倒伏的尸体(无论是哪一方的)、每一个弹坑,飞速向土坡撤退。
他能感觉到子弹嗖嗖地从头顶飞过,甚至有几发打在他附近的泥土里,溅起湿润的泥点。但他不管不顾,只是拼命地跑,将所有的潜能都压榨出来。
终于,他手脚并用地重新爬上了土坡,毫不停留地、一头扎进了后方更加茂密、更加黑暗的丛林之中!
直到深入丛林近百米,确认已经完全脱离了战场视野和流弹范围,他才敢靠在一棵大树后,瘫软下来,胸膛如同破风箱般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不是害怕,而是极度紧张后的生理反应。
他成功了!
他低头看向怀中那个沾满血污的背包。沉甸甸的,里面似乎塞满了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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