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强度、高效率的诈骗工作持续了将近两天。陈默像一台被输入了最终指令的机器,透支着所剩无几的精力和良知,为颂恩榨取着最后的油水。手腕的镣铐仿佛与皮肉长在了一起,每一次移动都带来钻心的疼痛和摩擦,但他麻木地忍受着,将所有外在的情绪波动死死压在那冰冷的面具之下。
他知道,这种“优待”和“重用”不会持续太久。颂恩那双算计的眼睛时不时会扫过他,那目光不是在关心业绩,而是在评估一件商品的状态,等待着最佳出货时机。
时机很快到了。
第三天下午,陈默刚刚结束一通极其耗费心神的电话(他成功骗光了一个癌症患者家属最后的借款),正感到一阵生理性的反胃和眩晕时,厂房那扇破铁门再次被推开。
进来的不是日常巡视的看守,而是颂恩本人。他今天似乎特意收拾了一下,那件Polo衫看起来更干净些,脸上的表情也带着一种正式的、近乎商业化的神态。他没有看工位上的任何人,只是对黑牙小组长使了个眼色。
小组长立刻像被电击一样跳起来,点头哈腰,然后转身对着陈默和这个隔离区里另外两个同样“高价值”的“货物”压低声音厉喝道:“都他妈低头!不准乱看!不准出声!”
一种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氛瞬间弥漫开来。
颂恩没有停留,径直穿过这个小型工作区,推开了最里面一扇通常锁着的小门。那后面似乎是一个简陋的办公室或者休息室。
门没有关死,留下了一道缝隙。
陈默的心猛地一跳。他极度顺从地低下头,目光盯着自己染血的键盘和沉重的镣铐,但全身的感官神经却在瞬间绷紧到了极致,如同最灵敏的雷达,对准了那扇虚掩的门。
很快,外面传来了新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一个脚步声平稳、轻微,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规律性——是“医生”罗。
另一个脚步声则不同,是硬质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清脆、有力,带着一种与这个肮脏环境格格不入的节奏感。而且,似乎还伴随着一种极其淡雅的、若有若无的古龙水味道,这味道混杂在厂房的汗臭和霉味中,显得异常突兀。
新的重要人物到了。
办公室的门被完全推开,几人走了进去,然后门被稍微带拢了一些,但依旧留有明显的缝隙。显然,里面的人并不完全介意隔墙有耳,或者说,他们根本不在乎这些“货物”听到什么。
谈话声隐约传了出来。使用的语言是英语,夹杂着一些医学术语和地名,语调冷静得像是在进行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商业会谈。
颂恩的声音最先响起,带着一种刻意迎合的恭敬:“罗医生,瓦拉里洛先生,请坐。条件简陋,多多包涵。”
一个低沉、略带异国口音(似乎是意大利腔)的男声回应道,声音平滑得像天鹅绒,却透着一股冷冰冰的距离感:“不必客气,颂恩先生。时间紧迫,我们直接进入正题。罗医生已经向我简要介绍了情况。”
瓦拉里洛。国际中间人。陈默记住了这个名字和声音。
“是的,”罗医生那毫无感情的声音加入进来,像是一台仪器在输出数据,“三号目标,男性,二十五岁,O型血,初步 HLA 配型与客户吻合度超过 eighty-five percent(85%)。身体状况:近期有多处软组织挫伤和轻微感染,但无器质性病变,无传染病史,肝功能、肾功能核心指标均在可接受范围内。作为‘紧急备用货源’,评级为B+。”
他在陈述陈默的情况!语气就像在评估一块肉排的雪花分布和新鲜度!
“B+?只有B+?”瓦拉里洛的声音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颂恩先生,我的客户支付的是顶级价格,要求的是最高优先级的、尽可能完美的匹配。你们提供的初步数据可不仅仅是‘轻微感染’。”
颂恩的声音立刻带上了辩解和保证:“瓦拉里洛先生,请放心!这只是因为一点小小的……纪律问题。绝对不影响‘核心部件’的质量!您知道,O型血,这个年龄,这个健康底子,现在有多难找!尤其是能这么快匹配上的!罗医生可以保证,完全符合移植标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热切:“而且,正因为这点‘小瑕疵’,价格上我们还可以再商量!只要客户那边最终确认,我们立刻安排最快路径转运!绝对保证‘新鲜度’!”
“价格不是唯一问题,安全和时效才是。”瓦拉里洛冷冷道,“六十万美金。这是最终报价。包括所有费用:货物本身、罗医生的技术服务、跨境运输、以及所有必要的‘文件’处理。必须确保绝对隐秘和安全,最终目的地是西哈努克港的私人医疗中心。”
六十万美金!陈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这就是他这副身体,或者说,他体内那枚被选中的器官,此刻的明码标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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