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风险高价值”的标签,像一道扭曲的护身符,暂时隔绝了日常的毒打,却将陈默推入了一个更加精密的剥削齿轮之中。颂恩绝不会允许一件即将卖出高价的“商品”闲置浪费。在等待“最终匹配”确认和手术安排的短暂窗口期,榨取最后一丝电诈价值成了唯一主题。
命令由颂恩直接下达,黑牙小组长执行起来更是变本加厉。
陈默被从那个嘈杂的大厂房角落,调换到了一个相对隔离但看守更加严密的区域。这里像是一个“VIP”榨取间,只有寥寥几个工位,坐着的都是和他一样、因为各种原因(匹配成功、特殊技能、或者只是暂时还能骗到钱)而被暂时“优待”的“高价值货物”。每个人的脸色都是一种死寂的灰白,眼神空洞,仿佛已经提前感受到了死亡的触摸。
这里的设备稍好一些,电脑不那么破旧,甚至还有相对稳定的网络线路。但施加的压力却呈几何级数增长。
“听着,!”黑牙小组长特意走到陈默工位前,用棍子敲打着他的桌子,唾沫横飞,“颂恩哥发话了,在你‘交货’之前,别他妈闲着!给你最好的资源,最高的权限!每天最低业绩,两万美金!只许多,不许少!”
两万美金。这个数字在缅北园区都堪称苛刻,在这里更是天文数字。而且,“最好的资源”往往意味着更精心设计的骗局、更难以抗拒的诱惑话术,也意味着对受害者更深的伤害。
“这些名单,可是老子花大价钱搞来的优质客户!”小组长扔过来一沓打印资料,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个人信息,有些甚至详细得可怕,包括家庭情况、收入水平、近期需求,“专挑那些家里有病人等着救命钱的,或者独居有点小存款的老头老太太!给老子往死里骗!榨干他们最后一分钱!”
指令赤裸到令人发指,完全撕下了最后一点伪装。
陈默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接过那沓沉甸甸的、仿佛沾着血的名单。他知道,任何抵触的情绪流露,都会立刻招致监视和惩罚,哪怕不能打他,也一定有别的办法让他生不如死。
他戴着手铐的双手,沉重地放在键盘上。镣铐限制了他的动作,让他每一次敲击都异常艰难和缓慢,手腕的伤口在反复摩擦下刚刚结痂又再次破裂,渗出的鲜血将键盘染上点点暗红。
但他必须忍受。必须表演。
他开始了。
电话接通,是一个声音苍老而疲惫的老太太,资料显示她儿子重病住院,急需手术费。
陈默深吸一口气,用一种训练过的、充满急切和关怀的语调开口:“您好,是李秀兰女士吗?这里是XX慈善基金会医疗救助中心,我们通过医院了解到您儿子的情况,经过评审,您儿子符合我们‘生命之光’紧急救助项目的条件,最高可以为您申请十万元的医疗救助金……”
他的话术完美利用了对方的绝望和希望。电话那头的老太太一开始是警惕的,但听到“慈善基金会”、“医疗救助”、“十万元”这些词语,尤其是陈默准确报出了她儿子的姓名、病情和住院医院后(名单信息极其详尽),她的防线迅速崩溃了。
“真……真的吗?谢谢!太谢谢你们了!”老太太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充满了绝处逢生的激动。
“但是,阿姨,”陈默的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略带为难和官方,“根据程序,我们需要您先缴纳一笔五千元的保证金和材料审核费,证明您确实有接受救助的诚意和能力,这笔钱在救助款到位后会全额退还的。您看……”
这是最经典也最卑劣的骗局,利用人的善心和急迫需求。
电话那头沉默了,只剩下老人粗重的、艰难的喘息声。五千元,对这样一个家庭来说,可能是最后的积蓄,甚至是借来的救命钱。
陈默的心像被放在火上炙烤。他听着那沉默,几乎能想象到老人此刻内心的挣扎和绝望。他多么想对着话筒吼叫:“这是骗局!快挂电话!不要相信!”
但他不能。他只能继续用那种伪善的、催促的语气:“阿姨,机会难得,名额有限,很多人在排队。如果您不方便,那我们只能把名额给下一位了……”
“别!别!我交!我交!”老太太像是怕失去最后一根稻草,急忙喊道,“我怎么交钱?我现在就去银行!”
“……提供我们的公益账户……您记一下……”陈默几乎是机械地、麻木地报出了那个冰冷的、通往地狱的账户号码。每一个数字念出,都像是一根针扎在他的良心上,虽然那良心早已千疮百孔。
挂断电话。成功了。一笔五千美元的“业绩”即将入账。
黑牙小组长在旁边露出了满意的狞笑,拍了拍陈默的肩膀:“不错!就这么干!继续!”
陈默低下头,看着名单上下一个目标:一个刚刚丧偶、积蓄被儿子败光、独自抚养孙女的退休教师。
他的胃部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