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昆明城一栋雅致的宅院里,一个男人轻轻放下茶杯:“这么说,他们真的分开行动了?”
对面一个商人打扮的男子躬身道:“是,我们的人传信说。那个周工考虑到赵工的身体以及勘察的难度,建议兵分两路,分别进行勘察,以便推进水电项目。”
男人冷笑:“兵分两路?罗云净可不是会做无用功的人。让我们的人跟紧那个姓周的那一队。”
“明白。”
当商人离开后,男人走到窗前,望着北方的天空。他想起离渝前,某位大人物对他的交代:滇北的矿,日本人想要,我们也不能放手。
他轻轻叩着窗棂,若有所思。罗云净啊罗云净,你在这滇北的穷山恶水里,到底要下一盘怎样的棋?
在层峦叠嶂的山区,交通极为不便,两个小组之间很快就失去了目视联系,只能依靠定期电台通讯。而这也正好给了乙组绝佳的行动掩护。
“乙组呼叫甲组。今日在以洛泽河上游发现一处潜在坝址,正在详细测绘。你部情况如何?”电台里传来李明生按照预定计划发来的讯息。
“甲组收到。我组正在牛栏江附近作业,进展顺利,预计七日后返回汇合,另外注意尾随的钉子。”周安邦说完放下话筒,冷冷地看向帐篷外远远躲在石头后面的尾巴。
与此同时,乙组老耿的带领下很快甩掉了后面跟随的尾巴,跋涉在通往彝良的崎岖小路上。王工和他的助手们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仔细勘查着沿途的地质构造。
“看这岩层的走向……”王工在一块裸露的岩壁前停下,眼中闪着光,“老耿,你家乡的传说恐怕是真的,这山里确实有‘甜石头’。”
老耿黝黑的脸上露出朴实的笑容:“我小时候就听老人们说,山神在彝良的肚子里藏了宝贝。”
他们小心翼翼地采集样本,记录坐标,所有行动都在“水利勘探”的伪装下进行。即便偶尔遇到当地山民,他们也只会被认为是一群“找地方修水坝的先生”。
远在渝州的罗云净,通过电台接收着两个小队“正常”的工作汇报,同时也能从周安邦加密的简短信息中,拼凑出乙组在彝良的真实进展。
“栈道”上的锣鼓敲得响亮,“陈仓”小道上的脚步也愈发坚定。一场跨越滇北群山、明暗交织的大戏,正按照他精心设计的剧本悄然上演。
在一处偏僻的峡谷,王工指着裸露的岩壁对李明生低语:“老李,你看这个‘孔雀石’露头...”他用地质锤小心敲下带有明显矿化斑纹的样本,而小陈则在一旁默默记下方位。
所有发现都被秘密标记,最终汇总到周安邦手中。
夜晚,在篝火的掩护下,李明生低声对老耿说:“老耿,你找个机会,去山后那个彝族寨子一趟。带上盐巴和布匹,找他们的头人‘阿普’聊聊。了解一下,除了我们标记的这几处,这山里还有哪些地方,老一辈人传说‘石头是甜的’。”
老耿心领神会。在当地,这些原住民才是真正的“活地图”。
夏天的渝州像个密不透风的蒸笼。资委会办公室里,罗云净的衬衫后背已被汗水洇湿,但他面前的电风扇吹出的也只是热风。他正在审阅周安邦和赵工两队从滇北发回的“例行工作报告”。
报告用词严谨,详细描述了协助官方勘探队进行水文测绘的进展,以及一些关于当地地质条件的“补充观察”。但在几处看似平淡的技术描述中,罗云净读出了关键信息:“三号区域岩层稳定性较差,建议后续工程避开”(意指该处矿脉价值不高);“五号区域取水便利,基岩条件优越”(暗示该处矿藏富集且易于开采)。
报告末尾,周安邦用暗语写道:“已与山中‘老猎户’建立联系,收获颇丰。需更多‘猎犬’与‘干粮’。”
罗云净放下报告,走到窗前。江对岸的山峦在热浪中扭曲晃动。李明生乙组已经成功渗透进目标区域,并且与当地彝族头人搭上了线。现在,他需要更多可靠的人手和设备,去支撑那个隐藏在官方项目阴影下的秘密行动。
滇北,彝寨。
王工、老耿和小陈再次来到头人阿普的家。这次他们带来的不仅是盐巴和布匹,还有几把崭新的柴刀和一口铁锅。
阿普头人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用生硬的汉话夹杂着彝语说:“耿兄弟,你们是实在人。”他指着火塘边一个沉默健壮的年轻人,“这是我的侄子阿木,山里的路,没有他不认识的。让他跟着你们。”
王工心中大喜,这正是他需要的本地向导。他顺势提出,需要雇佣一些寨子里的年轻人,帮忙“修路、搭棚子”,工钱用粮食和盐巴结算。
这个消息在封闭的山寨里引起了轰动。对于贫瘠的山区来说,这是一笔难得的收入。
几天后,以阿木为首的十几个彝族青年,跟着老耿来到了乙组驻地附近。他们砍伐林木,平整土地,开始修建所谓的“临时工棚”。而借着修建工棚和熟悉地形的名义,老耿和小陈得以更自由地出入那些偏远的峡谷,在阿木的指引下,发现了更多、更确切的矿脉露头。
秘密的根须,正借着官方项目的滋养,在滇北的群山之中悄然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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