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力在沉默中累积。直到近十天后,第二封密电终于带来了转机。
“经多方慎重考察与评估,初步选定人选:南洋槟城「义联公」总裁林瀚文养女,林慕婉。此女,背景可靠,思想进步,乃自己人。其养父势力雄踞南洋,可为屏障。尤值得注意的是,据可靠情报及旧物佐证,此女系前清庆亲王流落海外之女,与‘青雀’或有婚约。 现正进行最后考察与确认,不日将有确切消息。”
看到“义联公”三字,肖玉卿眼中精光一闪。他深知这个组织在南洋华侨中的巨大影响力,其以“信义”立身,明面上是庞大的商业帝国,暗地里却维系着传统帮会的忠诚与远转,连殖民政府也要让其三分。以此为由,足以让金陵有心之人退避三舍。
但看到此女与罗云净或有婚约时,肖玉卿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饶是他历经风浪,此刻心中也掀起了惊涛骇浪。这重身份若属实,简直是天造地设的“婚盾”!
数日后,最终的确认消息传来。经过“家里”的考察与核实,林慕婉的身份及其与罗云净的婚约得到最终确认。她本人经过长期考验,信念坚定,并已同意接受这项特殊任务。
是夜,在罗氏洋行后巷的密室中,煤油灯将三人的身影投在墙上,摇曳不定。
“罗先生、云净,”肖玉卿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婚盾’人选已最终确定。并非凭空构造,而是……一位你们家的故人。”
罗云净抬眼望去,心中微动,等待着他的下文。
“故人?”罗明元则有些意外。
“她的真实身份,是前清庆亲爷流落海外的女儿。当年庆亲王与革命党来往甚密,清廷对其下手,为保血脉,其女被忠仆护送至南洋,由槟城侨领、「义联公」总裁林瀚文先生收养,改名林慕婉。”
肖玉卿顿了顿,目光如炬地看向罗云净,“组织上在考察她时,发现她一直珍藏着一枚羊脂玉双鲤佩,以及……一份与你罗家,更确切地说,是与你的婚书。”
罗云净闻言,身体猛地一震,脑海中瞬间翻腾起幼年时模糊的记忆。母亲似乎曾提过,他与一位王府的格格定过娃娃亲,后来世道乱了,王府没了,小格格不知所踪,生死不知,此事便再无人提起。他从未想过,这份尘封的、几乎被遗忘的旧约,竟会在如此微妙而关键的时刻,以这样一种方式,重新浮出水面。
“庆王爷……玉鲤佩……”他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没错,就是那份旧约。”肖玉卿肯定地点点头,语气中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深沉,“组织经过反复核查与慎重考虑,认为没有比这更完美、更自然的安排了。既是履践旧约,全你罗家守信重诺之名;又是门当户对,庆王府格格与「义联公」养女的双重身份,足以让任何觊觎者望而却步;更重要的是,”他加重了语气,“林慕婉同志,是经过严峻考验的自己人。她知晓你的身份,也愿意与你并肩作战。”
“庆亲王……林瀚文……「义联公」……”罗明元眼中闪过震惊,没想到庆亲王的女儿居然还活着,随即是豁然开朗的明悟。
妙,这个人选得妙,林慕婉与云净自幼定有婚约,虽然当年,庆王府给云净的定亲信物——翡翠麒麟被吴督军夺了去,但是婚书还在。南洋的赫赫声名「义联公」他也是早有耳闻,那是连殖民政府都要礼让三分的庞然大物,真正的“地头龙”。与这样的家族联姻,金陵这边谁想动云净,得先掂量掂量能否承受「义联公」的怒火。
这一切就像是命运在历经离乱后,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将两条早已交汇过的线,再次紧密地编织在一起。
“我明白了。”罗云净深吸一口气,眼神恢复了惯有的清明与坚定,“于公于私,这都是最好的选择。我会……履行这份约定。”
“好!”肖玉卿眼中露出赞许,“罗先生这桩婚事就由您出面推动,一切便顺理成章。”
“更重要的是,”肖玉卿补充道,“林家小姐是自己人。这桩婚姻,是保护,是掩护,更是为云净增添了一位可靠的战友。”
罗明元沉吟片刻,眼中闪过决然:“我这就亲自去南洋提亲。正好我在南洋的生意伙伴前日来信,说有一批紧要货物在槟城出了些问题,需要我亲自去处理。这个理由既不会引人怀疑,又能为我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罗先生深明大义!”肖玉卿心中一块巨石落地,“此事宜早不宜迟,动作需快,姿态需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罗林两家联姻,是履践旧约,是门当户对,更是强强联合,不容任何人置喙!”
就在罗明元准备动身时,陈兆谦夫人果然派人送来茶会的请柬,明显是要提及婚事。罗明元以急需去槟城处理商务为由婉拒,更显时机紧迫。
罗明元带着沈淑兰搭乘最快的客轮南下赶赴槟城。
在槟城,林瀚文热情接待了罗明元和沈淑兰。双方“一见如故”,在“不经意间”发现两家竟有早年婚约之谊,顿时“感慨万千”,顺理成章地重续姻亲。整个过程天衣无缝,即便是最精明的调查者,也只会认为这是一桩跨越重洋、再续前缘的商界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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