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现有资料,黔北山区地形复杂,传统有线通讯架设困难,无线电信号受山体阻挡严重。”他指着地图上的标注,“我认为应当重点发展小型、便携的通讯设备,以适应山地作战需要。”
这个建议听起来合情合理,完全从技术角度出发。但潜台词是——大型侦测设备在黔北山区难以发挥作用,敌人的技术优势将大打折扣。
胡为缮当即表示赞同:“云净考虑得很周到。我会向上面建议,调整西南地区的通讯装备配给方案。”
罗云净谦逊地微低下头,掩去眼中的光芒。
他知道,自己正在下一盘危险的棋。每一步都必须精准计算,稍有差错就会满盘皆输。
民国二十四年的春节在紧张压抑的气氛中到来。金陵城依旧张灯结彩,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忧虑。前线战事不利,后方派系倾轧,整个金陵城都笼罩在一片压抑阴云之中。
除夕夜,罗家难得地团聚在一起。罗慧怡和罗云飞特地从香江赶来,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享受着难得的温馨。
“大哥,你在委员会工作还顺利吗?”罗云飞问道,眼中带着关切。
“还好。”罗云净轻描淡写地回答,“就是普通的文书工作。”
罗云飞显然不信,但见兄长不愿多谈,也就没有追问。
饭后,罗云飞拉着罗云净去了书房。
罗慧怡看着罗云净的背影,状若无意地问沈淑兰:“母亲,云净虚岁都二十五了,怎么还不考虑终身大事?我有一个特别要好的小姐妹......”
沈淑兰没好气地戳了戳女儿的额头:“你呀!到处给人做媒,准备什么时候把自己嫁出去?他二十五,可你都三十了,你真要当一辈子老姑娘?”
母亲!罗慧怡委屈地揉着额头,“您也不看看那些围在我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人?不是纨绔子弟就是风流公子哥,这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怎能将就?”
她转而向罗明元求助:父亲,您说是不是?
罗明元放下茶杯,温和却坚定地说:慧怡,你弟弟的事让他自己拿主意。倒是你,若真没有合心意的,父亲可以请人留意些真正有才学的青年。
罗慧怡一听这话,立刻偃旗息鼓,小声嘟囔:罢了罢了,我还是专心经营我的诊所吧。
书房里,罗云飞斟酌半天压低声音:“大哥,我在香江认识了一些朋友,他们对国内局势很关心。”
罗云净心中一动,面色不变:“哦?什么朋友?”
“一些进步人士。”罗云飞目光炯炯,“他们认为,只有彻底变革,中国才有希望。”
罗云净沉默片刻,最终只是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香江情况复杂,你自己小心。”
他不能多说,即使面对亲弟弟也不行。这是纪律,也是保护。
春节过后,委员会的改组进入最后阶段。各种小道消息在办公楼里流传,人人自危。
这天,罗云净接到通知,要他参加一个高级别会议。当他走进会议室时,发现里面坐满了各部门的负责人,陈兆谦和高思远分别坐在主位的两侧,气氛凝重。
“人都到齐了,开始吧。”陈兆谦开口道,“今天讨论的是改组后新机构的人事安排。”
高思远接过话头:“根据上峰指示,国防设计委员会将改名为资源委员会,将整合现有技术部门,调整为规划、技术研发、生产三个部门。今天就是要确定各部门主要负责人选。”
接下来的讨论充满了火药味。陈兆谦和高思远各自推荐人选,互不相让。罗云净安静地坐在角落,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关于新规划局局长的人选,”高思远突然话锋一转,“我推荐罗云净顾问。他年轻有为,专业精湛,是合适的人选。”
罗云净心中一震,没想到高思远会推荐自己,也没有错过胡为缮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愕然。
陈兆谦微微皱眉:“云净确实能力出众,但年纪尚轻,恐怕难以服众。”
“非常时期当用非常之人。”高思远坚持道,“罗顾问在技术规划方面的成就有目共睹,我认为他是最佳人选。”
罗云净立刻明白了高思远的意图——他想要通过控制规划局来掌握技术发展方向,而自己就是他选中的棋子。
他站起身,谦逊地说道:“感谢高参座厚爱,但云净资历尚浅,实在难当此重任。我认为胡为缮局长经验丰富,才是合适人选。”
这个回答既婉拒了高思远,又推荐了胡为缮,给足了陈兆谦面子。
胡为缮向罗云净投来感谢的目光。
陈兆谦满意地点头:“云净说得对,为缮在工业部多年,现如今在委员会也是兢兢业业,是新规划局局长的不二人选。”
高思远脸色阴沉,但见罗云净自己推辞,也不好再坚持。
会议结束后,陈兆谦特意叫住罗云净。
“云净,你今天表现很好。”陈兆谦意味深长地说,“懂得谦让是好事,但该争取的时候也要争取。新成立的技术研发署,会有你的位置。”
“谢谢世伯。”罗云净恭敬地回答。
走出会议室,罗云净长舒一口气。刚才的场面可谓惊险,稍有不慎就会成为派系斗争的牺牲品。
他回到办公室,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紫金山的轮廓。山影巍峨,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庄严。
深潭下的暗影越来越重,但他心中的信念却越发坚定。无论前路多么艰险,他都会坚持下去,直到曙光到来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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