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他双手捧起陶碗,将其高举过头顶,正对着书页上那个蠕动扭曲的印记。惨绿色的烛火疯狂跳跃,将碗中血与发的混合物映照得如同某种邪恶的祭品,也将他高举双臂的影子,扭曲成一个巨大而怪诞的、仿佛在向虚空祈求的怪物。
他开始念诵。
声音不再是人类的语言,而是一连串艰涩、刺耳、完全违背人类发声规则的喉音与嘶鸣。每一个音节都像用生锈的锯子在刮擦金属,每一个停顿都带着撕裂声带的血腥味。这些禁忌的音节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在昏暗的房间里碰撞、回荡,形成一种令人牙酸、头皮发麻的低沉共鸣。空气仿佛随之变得粘稠、冰冷,充满了无形的恶意和窥探。墙壁上那些扭曲的影子舞动得更加狂乱,仿佛随时会挣脱束缚扑下来。书页上的字符似乎被这声音唤醒,蠕动得更加剧烈,那腥甜腐朽的气息陡然浓烈了数倍,几乎令人窒息。
苏砚感到自己的生命力,自己的灵魂,正随着这每一个禁忌的音节,被强行从躯壳中抽离,如同烟雾般被那本邪异的书籍贪婪地吸食。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感伴随着深入骨髓的寒冷席卷全身。左臂的伤口灼痛依旧,但更可怕的是大脑深处传来的、仿佛整个意识结构都在被无形巨力撕扯、被冰冷火焰焚烧的剧痛!这是献祭灵魂的痛楚,远比天道的惩罚更加彻底,更加绝望。
“……K’yarnak!Gof’nn hupadgh Shub-Niggurath!”
最后一个亵渎的音节,如同耗尽了他肺里所有的空气,带着血沫从他口中喷出。他眼前阵阵发黑,身体剧烈摇晃,几乎要栽倒在地。但他死死撑着,高举的陶碗像承载着万钧之重。
就在他念出那恐怖名字的刹那——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死寂却又庞大到令人灵魂冻结的意志,毫无征兆地穿透了物质世界的屏障,轰然降临!
书房内所有的惨绿烛火,在同一瞬间,齐刷刷地熄灭了!
绝对的黑暗,如同沉重的实体,瞬间吞噬了一切!
苏砚感觉自己被抛入了冰冷粘稠的宇宙深渊。时间、空间、物质…一切概念都在崩塌。唯有那本《逆命之契》的书页,在绝对的黑暗中,骤然爆发出一种无法描述其颜色的、纯粹“非光”的光芒!它并非照亮,而是强行将周围的空间扭曲成它自身的一部分,如同一个通往绝对虚无的窗口。那书页上的扭曲印记疯狂旋转、变形,仿佛成了一个活生生的、通往不可名状之处的漩涡!
一个无法用任何感官准确捕捉、只能用灵魂去“感觉”其存在的、难以想象的巨大轮廓,在那漩涡之后,在那纯粹的黑暗与“非光”之中,模糊地显现了亿万分之一秒。它由不断生灭的几何体、流淌的星团和纯粹的疯狂构成,仅仅是其存在的“概念”擦过,就让苏砚的思维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布满裂痕,发出即将彻底粉碎的呻吟!一种超越了恐惧的、彻底的空洞和渺小感攫住了他。他感觉自己就像一粒尘埃,被投入了超越时空的宇宙磨盘之中。
契约……成立了。
那股庞大到令人绝望的意志,如同退潮般倏然消失。非光熄灭,扭曲的漩涡印记也停止了旋转,重新变成书页上一个死气沉沉的图案。
“咚!”
陶碗从苏砚完全脱力的手中滑落,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粘稠的血液和几缕黑发泼洒在冰冷的地砖上,像一幅诡异的抽象画。苏砚瘫倒在地,身体因极致的虚弱和灵魂被撕扯的痛苦而剧烈颤抖、蜷缩。他大口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仿佛连空气都变成了冰冷的刀片。大脑像是被无数根烧红的铁钎反复穿刺、搅动,视野里全是破碎的光斑和扭曲的色块。左臂上的伤口仍在流血,但此刻那疼痛几乎成了微不足道的背景音。
成功了?那…那不可名状的存在…回应了?
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书页。原本空白的地方,粘稠如血的墨迹正诡异地自行渗出、汇聚、凝结,形成一行新的、同样扭曲的字符:
**“祭礼已成。命轨…已扰动。行刑者…将失其刃。”**
字迹如同拥有生命,在纸面上微微蠕动,随即迅速干涸、暗淡,仿佛从未出现过。
苏砚的瞳孔骤然收缩!
失其刃?行刑者…是指那辆卡车?还是…操纵卡车的“命运之手”?
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空气猛地灌入肺部。苏砚像一具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从冰冷的地板上弹了起来!身体各处残留的剧痛——灵魂撕裂的余韵、手臂伤口的灼烧、内脏的隐痛——如同被瞬间激活的电流,疯狂地窜过每一根神经末梢,几乎让他再次瘫倒。但他强行撑住了。
时间!没有时间了!
预兆中的场景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林晚,斑马线,那辆锈迹斑斑的钢铁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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