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反抗,都精准地落入命运更恶毒的陷阱。每一次挣扎,都让林晚以更痛苦、更荒谬的方式死去,也让他自己坠入更深的地狱。天道,那无形的、至高无上的规则,像一个残忍的棋手,玩弄着他们的生命,欣赏着他们的痛苦。
苏砚的目光死死钉在桌面上摊开的一张照片上。照片里的林晚在阳光下笑得毫无阴霾,眼睛弯成了月牙。一滴鲜红的血,毫无征兆地从他紧咬的嘴角渗出,“嗒”的一声,正正滴落在照片中林晚胸口的位置。那点猩红,在照片光洁的表面上慢慢晕开,像一朵骤然绽放的死亡之花,刺眼得令人窒息。
不能再这样了。
这一次,是第七次预见。他只剩下一条路,一条被所有记载视为禁忌、通向彻底疯狂与毁灭的绝路。
“林晚……”苏砚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伸出颤抖的、带着六道焦痕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拂过照片上林晚微笑的脸颊,指尖沾染了那点刺目的血。那血,冰冷粘稠,带着铁锈的腥甜。“等我。这次…不一样了。”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因为手臂和内脏残留的剧痛而微微踉跄。他走到房间角落,那里堆着几个落满灰尘的硬纸箱。他粗暴地撕开其中一个,灰尘在昏暗的光线下弥漫开来。他从箱底深处,掏出一本沉重的东西。
那不是普通的书。它的封面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带着污渍和诡异纹理的暗褐色皮质,冰冷、滑腻,仿佛某种大型生物的皮肤经过粗糙鞣制。书页厚重,边缘参差不齐,颜色是令人不安的深褐近黑。苏砚将它放在桌上,书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仿佛心脏的跳动。封面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深深凹陷下去的、扭曲复杂的印记,像是无数只痛苦蜷缩的眼睛和无言的尖叫融合而成,仅仅是注视,就让人头晕目眩,心底滋生最原始的恐惧。
《逆命之契》。
传说中记载着与域外古神交易的禁忌之书。交易的筹码,是灵魂彻底燃烧殆尽的灰烬,以及永世不得解脱的诅咒。
苏砚深吸一口气,那空气里仿佛也带着铁锈和灰烬的味道。他翻开了沉重如墓石的封面。
书页内,是用一种早已失传的、粘稠如凝固黑血的墨水书写的文字。那些字符歪歪扭扭,像垂死蠕虫的挣扎,又像凝固在极度痛苦中的鬼脸。它们仿佛拥有生命,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蠕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和一种无声的低语,直接钻入脑海,啃噬着理智。
书房的灯光被他刻意调得极其昏暗,惨白的光线仅能照亮桌面一隅,将周围更深的黑暗衬得如同凝固的墨汁。苏砚沉默而迅速地布置着。他从另一个箱子里取出几支粗大的蜡烛,颜色是浑浊的深黑,烛芯粗得异乎寻常。点燃它们时,火焰不是温暖的橘黄,而是一种阴森的、跳跃不定的惨绿色。绿光摇曳,将他的脸映得如同墓穴里爬出的尸骸,在身后墙壁上投下巨大、扭曲、不断晃动的影子。那影子时而膨胀,时而收缩,时而伸出多条手臂般的枝杈,仿佛另一个邪恶的存在正在苏醒。
他拿出一个粗糙的陶碗,碗内壁残留着可疑的暗褐色污垢。接着,是一柄骨质小刀,刀身惨白,带着细微的螺旋纹路,触手冰凉刺骨。最后,他从贴身口袋里,珍重地取出一个小小的透明密封袋,里面是几缕柔软乌黑的长发——林晚的头发。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如同沙漏里冰冷的铁砂,每一粒落下都砸在苏砚紧绷的神经上。窗外的城市灯火渐次亮起,又渐渐稀疏,最终只剩下远处零星几点微光,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海。寂静像沉重的帷幕落下,压得人喘不过气,只有那几支黑蜡烛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以及苏砚自己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在死寂中回荡。
他低头看着左臂上那六道狰狞的焦痕,最新的一道还在隐隐作痛,神经的灼烧感从未真正停止。它们像六道耻辱的烙印,记录着六次彻底的失败和无尽的痛苦。
“不能再失败了…”他对着摇曳的惨绿烛火低语,声音干涩得像枯叶摩擦,“这一次…代价…我付得起。”
他拿起那柄冰冷的骨刀,没有丝毫犹豫,对着自己左臂上最新、也是最深的那道焦痕边缘,狠狠划了下去!
“呃——!”
剧痛!远超天道反噬带来的神经灼烧!这是一种纯粹的、撕裂血肉的物理痛楚,尖锐地刺穿了他的意志堤坝。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沿着焦糊的皮肉边缘流淌,滴落进下方那个粗糙的陶碗中。一滴,两滴…血珠砸在碗底,发出空洞而粘稠的回响,在绝对的寂静中被无限放大。鲜血很快在碗底积起一小滩,映着惨绿的烛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近乎黑色的暗红。
冷汗瞬间布满额头,顺着鬓角流下。他咬紧牙关,下颌的线条绷得像岩石。不能停。他颤抖着,将密封袋里林晚的几缕长发取出,小心翼翼地放入盛着自己鲜血的陶碗中。乌黑的发丝漂浮在粘稠的血液上,如同水草缠绕着溺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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