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深秋的夜,总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湿冷。风像无形的爪子,刮过路灯昏黄的光晕,卷起地上枯死的梧桐叶,发出沙沙的碎响,如同无数窃窃私语。我,林晚,独自一人缩在公园那张冰冷的长椅上,像被整个世界遗忘的孤魂。
失恋的钝痛还在心口碾磨,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麻木的神经。前男友最后那句轻飘飘的“没感觉了”,像把生锈的钝刀子,反复割着。口袋里手机屏幕固执地亮着,时间数字刺眼:23:58。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正常人都避之不及——城西的滨河公园,最近有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名字,“丧命公园”。
恐惧像细小的冰粒,顺着脊椎往上爬。那些口耳相传、绘声绘色的都市怪谈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红衣,红唇,红高跟鞋,只在午夜十二点现身,像从地狱裂缝里渗出的光。她挑剔得近乎病态,只猎取人群中最耀眼的容颜——俊朗的男人,娇艳的女孩。而她留下的“杰作”,更是噩梦的具象化:梧桐树上随风轻荡的年轻躯体,脚下诡异铺满的猩红玫瑰花瓣;喷泉池边摆放得宛如抽象艺术展的冰冷肢体部件;或是某个清晨,清洁工发现长椅上端坐着一具宛如精心制作的蜡像,只是皮肤是死灰的纸色,全身的血液被抽得一滴不剩……
“丧命公园”,名副其实。入夜之后,这片河边的绿肺便彻底死去,连流浪猫狗都嗅到了不祥的气息,远远避开。
我本该逃离的。可身体沉重得像灌满了铅,麻木的心似乎也不在乎再多承受一点恐惧的砝码。也许潜意识里,这弥漫的死寂和都市传说中的恐怖,竟诡异地契合了我此刻万念俱灰的心境?又或许,心底某个阴暗角落,竟在绝望地期待着……某种终结?
就在手机屏幕跳向00:00的瞬间,空气骤然凝固。
风停了。
树叶的碎响消失了。
连远处城市永不疲倦的喧嚣背景音,也像被一只巨手猛地掐断。
绝对的寂静,沉重得压得人耳膜发疼。
然后,声音来了。
嗒…嗒…嗒…
清晰,稳定,带着一种冰冷的金属质感,敲打在坚硬的水泥小径上。
是高跟鞋。红色的高跟鞋。
声音的来源飘忽不定。忽而似在左边幽暗的灌木丛后,忽而又像在右边那排沉默的梧桐树影下。它不疾不徐,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悠闲,在这片死寂的公园里划出令人心悸的轨迹,一点点收紧无形的包围圈。
我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肋骨。血液轰的一声全涌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被极致的寒意冻结。身体的本能尖叫着:跑!快跑!然而四肢却像被无形的绳索牢牢捆缚在冰冷的长椅上,动弹不得。只有眼珠还能转动,惊恐地扫视着声音可能传来的方向。
嗒…嗒…嗒…
近了。更近了。
那声音仿佛就在身后几步之遥,带着地狱的寒气,几乎要贴上我的后颈。我甚至能想象出那尖锐的鞋跟是如何优雅又冷酷地刺破这死寂的夜色。
我猛地扭过头!
身后空无一人。
只有路灯投下的一片扭曲晃动的树影,如同鬼魅般在地面蠕动。
恐惧瞬间攫紧了我的喉咙,扼住了呼吸。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错觉?幻听?还是……她真的在?我看不见她?
就在我因这诡异的空无而陷入短暂思维停滞的刹那,一股冰冷的气息毫无征兆地拂过我的左耳。
“等人?”
声音近在咫尺!冰冷、滑腻,如同一条毒蛇贴着耳廓游过。
我像被高压电流击中,整个人从长椅上弹了起来,踉跄着倒退几步,脊背狠狠撞在身后一棵粗糙的梧桐树干上。树皮硌得生疼,却远不及眼前景象带来的冲击万分之一。
她就在那里。
安安静静地坐在我刚刚离开的那张长椅的另一端。
仿佛亘古以来就坐在那里,又仿佛是从凝固的夜色中凭空凝结而出。
一身红。刺目的,饱和到令人眩晕的红。贴身的猩红外套,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却又透着非人的僵硬。裙摆下,一双线条锐利的红色高跟鞋稳稳踩着地面,鞋尖微微翘起,像凝固的血滴。她的脸在路灯昏黄的光线下显得异常白皙,白得近乎透明,如同久不见天日的瓷器。而那张唇,是整幅画面中最浓烈、最妖异的一笔——饱满,湿润,涂抹着某种深得发暗的红色,如同刚刚吸饱了鲜血。
她微微侧过头,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我。眼珠极黑,深不见底,里面没有一丝人类应有的情绪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无机质的审视,如同屠夫在评估待宰羔羊的肉质。
“真像他…” 她低语,声音轻得像一阵叹息,却清晰地钻进我的耳膜,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怀念意味。红唇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品味某种隐秘的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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