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梅关分兵
梅关大捷的余烟还在关楼瓦檐上缭绕,四月十六的晨光已漫过梅岭山脊,将青石板古道染成金红。我站在关楼西侧的“望梅阁”下,指尖抚过明代重修的砖铭,“万历二十六年岁次戊戌”的刻字被风雨磨得浅淡,却仍透着砖石的沉劲。关楼两侧城墙沿山势蜿蜒,如两条青龙隔出江西、广东地界——这便是蔡挺于嘉佑八年督建的梅关,北连南安,南接南雄,正中“一步跨二省”的界碑爬满青苔,“南粤雄关”四个石刻锋芒未减。
“按文天祥大人密信,今日兵分三路。”白砚展开羊皮地图,梅关古道以朱砂标成红线,从关楼分出三条支流,如枝丫扎进岭南肌理。她指尖点向“小梅关”旧址,那里只剩半堵残墙,秦代横浦关的夯土痕迹仍在,“李铁的第一路从这里走,沿大余、崇义、郴州的古道入湖南——这是往潭州的老路,过南安后经上犹,再穿郴州地界,直抵潭州、长沙、株洲,沿途要清剿汉奸,到了洞庭湖就得抓紧造船练水军。”
我望着地图上那条蜿蜒的古道,大余至崇义的山路以险峻闻名,当年张九龄凿路时不知劈开多少顽石。“告诉李铁,过崇义后要格外留意郴州的矿场,”我指尖敲在“郴州”二字上,“那里的铁矿能造兵器,洞庭湖的水军缺不得硬家伙。”
吴燕殊的银狐趴在界碑上,尾巴扫过“江西”“广东”刻字,发出细碎声响。“赵时赏大人的第二路该从虔城发兵了,”她望着南雄方向的炊烟,桃江在晨光里闪着银光,“张龙带十六个特战大队,从赣县沿桃江而上,经信丰、安远、会昌、龙南、寻乌、平远,再顺香江水系南下,直抵入海口。”她顿了顿,银狐突然竖起耳朵,“得让他记着,每过一州一县,既要锄奸扩军,还得留驻守、潜伏两路人马——驻守的守粮道,潜伏的探军情,一个都不能少。”
白砚在账册上速记,炭笔划过麻纸沙沙作响:“十六个特战大队,每队三百六十人,加上随队精兵,总共有七千余众。香江水系支流多,得让张龙提前备些竹筏,过寻乌后那段水路礁石多,大船难行。”
我转身看向身后的队伍,七千人马的甲胄在阳光下连成银海,突火枪枪管泛着冷光。“我们第三路,”剑指南侧古道,石板上的马蹄槽最深竟有三寸,是历代商旅踩出的印记,“沿浈水入珠江,经曲江、韶关、连州、潮州,直抵广州。这梅岭的路,得让元军知道,踏过这里的不只是商队,还有咱们的剑。”
队伍出发时,关楼铜钟响了三响,惊起古道旁的红梅落英。那些梅树是唐代张九龄凿路时亲手所栽,老干虬结如铁,新枝却缀满花苞,花瓣落在士兵甲胄上,红得像血。我想起史载的“梅岭寒梅”,此刻才懂,这花哪是畏寒,分明是战火里淬出的骨——就像这关楼,宋时建,明时修,拆了又立,始终挡在南北要冲。
行至小梅关时,几个挑夫正歇脚,竹担上的盐巴袋渗着白霜,沾了些梅瓣。“官爷,前面珠玑巷住着不少北方逃来的百姓,”挑夫见我们甲胄齐整,忙作揖,“上个月有元军小队抢粮,被个穿蓝布衫的姑娘用竹扁担打跑了,说是姓文的大人派来的。”
白砚在账册上记下“珠玑巷需补给”,笔尖顿了顿:“是文天祥大人的旧部吧,去年他在南雄募兵时,不少百姓受过恩惠。”吴燕殊吹了声笛,银狐窜进巷口老榕树,很快叼回块绣着“宋”字的碎布,布角还沾着火药渣。
“让弟兄们在巷口休整,”我翻身下马,踩着青石板往巷里走,“分些干粮给百姓,顺便问问潮州的路——陈懿、刘兴那两个匪首,该清算了。”
巷子里的石磨正转得欢,磨豆浆的老妪见我们进来,先是一惊,看清甲胄上的“宋”字后,突然抹起泪:“可把你们盼来了……那些匪兵抢了我的驴,还说要投靠元军,说跟着姓文的没活路。”
雷芸攥紧剑,指节泛白。黄丽往老妪手里塞了块米糕,轻声问:“婆婆知道他们往哪去了吗?”
“往曲江去了,”老妪指着巷尾石板路,“说是要跟元军船队汇合,还说要在潮州湘子桥设卡,谁过桥就得留下半袋粮。”
吴燕殊的银狐突然炸毛,冲着巷外低吼。我们奔出去时,正见十个元军散兵抢孩童手里的糖葫芦,为首的歪戴头盔,腰间竟挂着块刻“刘”字的玉佩——是刘兴的人!
“天璇破!”吴燕殊的剑先到,剑光如剪,瞬间挑飞那玉佩。王婉婉的铁尺横扫,将两个元军扫进旁边水沟,泥水溅了他们满脸。黄丽的箭搭在弦上,却没射,只用箭尖指着那为首者的喉咙:“说,刘兴在哪?”
那人抖得像筛糠,话都说不囫囵:“在……在韶关南华寺,跟陈懿分赃呢,说明天就去湘子桥……”
阿黎突然按住我的手腕,指尖往南一指:“那边有马蹄声,像是冲咱们来的。”
白砚立刻爬上巷口门楼,展开旗号:“是张龙的先遣队!他们沿桃江过来,正好在曲江跟咱们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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