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或许是我注视的时间太久,目光太过专注、锐利,带着一种与周围寻欢作乐氛围格格不入的审视感;或许是我这个彻头彻尾的生面孔,长时间独自占据着一个偏僻角落,既不喝酒也不跳舞,像一块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石头,引起了暗处眼睛的注意。那个正处于药物亢奋峰值、感官可能被放大了数倍的紫发男生,毫无征兆地,猛地转过头!他那双瞳孔涣散、布满血丝、如同蒙上一层油膜的眼睛,穿透摇曳晃动、光怪陆离的人影,像两盏飘忽不定的鬼火,直勾勾地、精准地锁定在了我的脸上!
先是药物作用下的一片茫然和空洞,随即,一丝清晰的疑惑如同水底的暗流般浮现,并迅速转化为被侵入领地后的野兽般的警惕和赤裸裸的凶狠!他猛地一把拉过旁边那个剃着青皮寸头、脖颈粗壮、身材敦实得像个小号汽油桶的同伙,歪着头,语速极快地耳语了几句,目光却始终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我。
瞬间,四道、不,是连同旁边另外两人在内的、好几道充满敌意、审视和毫不掩饰威胁的目光,如同舞台上突然打亮的追光灯,齐刷刷地、冰冷地聚焦在我身上,将我牢牢钉死在原地!
暴露了!彻底暴露了!
肾上腺素的急剧分泌让我的四肢末端瞬间一片冰凉,而胸腔里却像点燃了一把火。全身的肌肉纤维像听到了最高级别的战斗警报,瞬间绷紧至极限,四年格斗训练形成的本能几乎要破体而出——评估最近的威胁距离(寸头男,约一点五米),计算攻击角度(下颌、喉结、肋下),思考如何利用吧台作为支点,最快速度制服第一个目标,制造混乱……但这些如同电流般闪过的战斗念头,刚刚冒头,就被我以强大的意志力狠狠地、无情地压了下去!不能动手!记住你的身份!任务!任务高于一切!现在冲突,意味着前功尽弃,意味着可能被打成重伤甚至更糟,意味着杨建国的计划彻底失败!
他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残忍的眼神,开始粗暴地、像破冰船一样推开身边沉浸在各自世界里的人群,呈一个松散的、却极具压迫感的半包围圈,一步一步地朝着我所在的角落逼了过来。震耳欲聋的音乐依旧狂暴,但此刻,他们沉重的脚步声、粗重的呼吸声,甚至衣服摩擦的声音,仿佛都被无限放大,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周围的喧嚣和迷幻的光影,如同潮水般退去,成了模糊不清的背景板,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我和这四个不断逼近的、充满恶意的身影。空气凝固得如同水泥,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转眼间,我已经被彻底堵死在了吧台与墙壁形成的夹角里,退无可退。他们身上浓烈的酒精味、汗酸味,以及那股更加浓郁的、令人作呕的化学甜腻气味,混合成一股有毒的浊流,扑面而来,几乎让我窒息。
“喂,哥们儿,”紫发男生歪着嘴,嘴角挂着一丝残忍的戏谑,语气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挑衅。他一只手“啪”地一声,重重拍在我旁边的吧台面上,震得我那瓶可怜的啤酒液面剧烈晃动,“面生得很啊?哪条道上的?一个人躲这儿喝这马尿似的玩意,眼神还挺他妈不老实,瞅啥呢?嗯?”他最后一个“嗯”字拖长了音调,带着十足的威胁。
他的同伙们发出低沉而充满恶意的哄笑,像一群围着垂死猎物的鬣狗。那个寸头男抱着肌肉贲张的胳膊,胸肌几乎要撑破紧身背心,眼神像两把冰冷的刮刀,在我身上来回刮削,似乎在评估从哪里下手比较方便。
我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声音大得我自己都害怕会被他们听见。但脸上,我必须努力挤出一种混合着讨好、恐惧和怂态的僵硬笑容,模仿着街头混混遇到真正硬茬子时那种色厉内荏的反应,声音刻意带上了一丝颤抖,甚至有点结巴:“大……大哥,误……误会,绝对是天大的误会!我……我就等个朋友,妈的放我鸽子了,我歇歇脚,抽根烟就走……真没瞅啥,这地方眼花缭乱的,能瞅清楚个啥……”
“等朋友?”紫发男猛地凑近,那张因为药物作用而扭曲的脸几乎要贴到我的鼻子上,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瞳孔里不正常的放大,眼白的血丝,以及牙齿上可能沾着的食物残渣,一股酸臭的热气喷在我脸上,“我看你他妈是‘黑皮’派来的狗腿子吧?还是条子的眼线?盯我们半天了!当老子瞎?”
“眼线”这个词,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烫了我的神经一下。我强忍着向后仰头躲避的生理冲动,继续扮演着卑微懦弱的角色,甚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大哥您……您真会说笑!您看我这一身,像……像吃公家饭的吗?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我就是个小混子……”我甚至主动扯了扯自己膝盖上的破洞,试图增加一点可怜的可信度。
寸头男显然没耐心听我这套漏洞百出的表演,他猛地伸出粗壮得像小棒槌一样的手指,重重地戳在我的锁骨上,力量之大,让我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后背再一次狠狠撞在吧台坚硬冰冷的边缘上。“少他妈跟老子在这儿装蒜!老三,搜他身!里里外外给老子搜干净!看看有没有什么窃听器、摄像头之类的玩意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