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庄园的围墙之上,赵宸强行释放出的那一缕混合着修罗煞气与净世微光的独特气息,如同在死寂的黑暗中点燃了一簇妖异的鬼火。原本被赵稷失控一击搅得有些混乱的亡灵尸潮,瞬间被这股气息吸引,无数双空洞的、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眼睛齐刷刷地转向围墙,口中发出更加狂躁的嗬嗬怪响,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饿狼,舍弃了原本散乱的阵型,疯狂地朝着赵宸所在的位置涌来!
“王爷!”忽尔卓目眦欲裂,想要阻拦。
“带他们走!”赵宸低喝一声,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推开忽尔卓搀扶的手,身体因虚弱和剧痛而剧烈摇晃,却硬是凭借一股意志力稳住了身形。他深深看了一眼脸色惨白、泪眼婆娑的高阳,又瞥了一眼昏死过去的赵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化为彻底的冰冷。
他知道,自己就是最大的诱饵。只有他离开,庄园里的人才有一线生机。
不再犹豫,赵宸猛地转身,强提着一口由燃魂针激发出的、正在飞速流逝的精气,足尖在围墙垛口一点,身形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朝着与庄园相反的方向——那片更加荒僻、地势险峻的黑风峡深处掠去。他的动作远不如平日矫健,甚至有些踉跄,但每一步落下,都刻意震荡着体内那微弱却独特的气息,确保身后的亡灵大军能牢牢锁定他。
“追!”尸潮后方,一名周身死气浓郁的幽冥门徒发出沙哑的指令,眼中幽光闪烁,带着一丝贪婪。显然,赵宸这道“美味”的气息,对它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霎时间,黑压压的尸潮如同决堤的洪水,发出震天的咆哮,调转方向,朝着赵宸消失的方向汹涌追去。大地在铁蹄和僵硬的脚步下震颤,卷起的烟尘遮天蔽日。
“王爷!”高阳看着赵宸那决然孤寂的背影消失在乱石山林中,心如同被撕裂一般,想要追去,却被老药头死死拉住。
“高姑娘!不可冲动!王爷此举是为了给我们争取时间!你现在去,非但帮不上忙,只会成为累赘!”老药头声音急促,眼中充满了痛惜,“我们必须立刻带着三殿下撤离!否则王爷的牺牲就白费了!”
忽尔卓狠狠一拳砸在墙垛上,砖石碎裂,虎口迸血。他红着眼睛,咬牙道:“药老说得对!高姑娘,我们走!护送你和三殿下突围!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高阳泪水奔涌,她知道他们是对的。她最后望了一眼赵宸消失的方向,强压下心中的剧痛和无力感,抹去眼泪,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好!我们走!”她不能辜负赵宸的牺牲。
众人迅速收拾必要之物,搀扶起依旧昏迷的赵稷,由忽尔卓带领着残存的护卫,朝着与尸潮相反的方向,仓皇撤离了即将被死亡笼罩的西山庄园。
*
与此同时,赵宸正凭借着记忆和对地势的模糊感应,在黑风峡险峻的乱石和枯木间艰难穿行。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他裸露的皮肤,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撕裂般的剧痛,燃魂针的反噬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吞噬着他的生命本源。三处针孔如同黑洞,丝丝缕缕的灰气逸散,带走他的体温和力气。
身后的咆哮声和大地震动声越来越近,亡灵大军的速度远超他的预料。他回头瞥了一眼,只见黑压压的潮水已经涌入了峡谷入口,最多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会被彻底追上。
不能停!必须找到一个有利的地形!
他强忍着眩晕和剧痛,将速度提升到极限,朝着记忆中黑风峡最深处、那处有着天然石林和狭窄隘口的地方冲去。那里,或许能稍微阻挡一下尸潮的攻势。
终于,在力气即将耗尽之前,他冲进了一片嶙峋的石林。怪石耸立,如同天然的迷宫,中间只有一条极其狭窄的通道。赵宸背靠着一块巨大的岩石,剧烈地喘息着,嘴角不断溢出暗红色的血沫。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变冷,视线开始模糊。
不行!还不能倒下!
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精神一振。他迅速观察了一下地形,发现这块巨岩后方有一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似乎通向一处更隐蔽的所在。绝境之中,或许有一线生机!
就在他准备钻入缝隙的刹那,一股极其阴冷、带着戏谑意味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缠上了他的意识。
“呵呵…二哥,你这是要躲到哪里去呢?”
是赵棠(那个古老存在)的声音!他果然在注视着这一切!
赵宸身体一僵,猛地抬头望去。只见峡谷上方的一处悬崖边缘,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赵棠依旧穿着那身华丽的太子袍服,在凛冽的寒风中衣袂飘飘,他俯视着下方狼狈的赵宸,空洞的右眼中旋转着幽深的漩涡,嘴角勾起一抹非人的、充满玩味的笑意。
“你以为,躲进老鼠洞,就能逃掉吗?”赵棠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真是天真得可爱呢…不过,看在你如此努力挣扎取悦我的份上,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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