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庄园的偏房内,空气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赵宸那根固执抬起的手指,在空中划出的歪斜符文轨迹,像一道烧红的烙铁,烫在每个人的心上。
“王爷!万万不可!”老药头噗通一声跪在床边,老泪纵横,双手死死按住赵宸那只抬起的手腕,仿佛要阻止他进行一场自杀。“燃魂针乃禁术!是以燃烧魂魄本源为代价,强行激发肉身潜能!此法过后,轻则经脉尽碎沦为废人,重则…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啊!您如今这身子,如何承受得住?!”
忽尔卓也单膝跪地,虎目赤红,声音哽咽:“王爷!末将愿代您死战!您是我们最后的希望,绝不能如此冒险!”
高阳挣扎着从软榻上爬起,踉跄扑到床边,冰凉的手紧紧握住赵宸另一只无力垂落的手,泪水无声滑落,滴在他苍白的手背上。她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盈满泪水、写满哀求与绝望的眼睛望着他。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
赵宸的目光缓缓扫过他们每一个人。老药头的悲恸,忽尔卓的忠诚,高阳的无言哀求,他都看在眼里。他何尝不知燃魂针的酷烈?这无异于饮鸩止渴。但他更清楚眼前的绝境。京城尸变,亡灵大军即将席卷而来,勤王军群龙无首,溃败在即。赵稷虽醒,却心智崩溃,难堪大用。而他,是这个破碎团体唯一的核心。他若倒下了,所有人,包括高阳,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他必须站起来,哪怕只是片刻。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内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再次睁眼时,眸中所有的犹豫和脆弱都已褪去,只剩下冰封般的决绝。他看向老药头,手指依旧固执地指着那个符文,眼神不容置疑。
“药老…动手。”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老药头浑身剧颤,看着赵宸那双仿佛看透生死、只剩下责任与守护的眼睛,他知道,再劝无用。这位王爷,早已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他颤抖着松开手,老脸上泪水纵横,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充满悲怆的叹息。
“老朽…遵命。”
他颤巍巍地起身,从一个贴身携带的、布满符文的玄铁盒中,取出了三根长短不一、通体乌黑、却隐隐泛着血光的诡异长针。这便是燃魂针,医道禁忌之器,每一根都蕴含着抽取生命与灵魂的恐怖力量。
“王爷…您…忍着点…”老药头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持第一根针,对准赵宸眉心祖窍,犹豫再三。
“来。”赵宸闭上眼,神色平静,仿佛即将承受的不是酷刑,而是一场洗礼。
老药头一咬牙,手腕一沉,乌针带着破空声,精准刺入!
“呃——!”针入瞬间,赵宸身体猛地弓起,如同被投入滚油之中,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吼!他额头青筋暴起,面色瞬间由白转金,又由金转灰,仿佛生命力正在被急速抽离!一股肉眼可见的灰黑色气流自针尾袅袅升起,带着灵魂灼烧的焦糊味。
紧接着,第二针,刺入心口膻中穴!第三针,刺入丹田气海!
三针落定,赵宸整个人仿佛被无形的火焰包裹,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下仿佛有无数小蛇在窜动,那是被强行激发的、狂暴无序的生命能量在疯狂冲撞他残破的经脉!剧痛远超想象,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撕碎!
但他死死咬着牙,牙龈崩裂出血,硬是一声未吭。他的意识在燃烧的痛楚中,死死锚定着母妃留下的那点乳白光晕,以及高阳渡来的净世之力,引导着这股毁灭性的洪流,艰难地冲刷、修复着千疮百孔的身体。
这个过程,漫长而残酷。房间内只剩下赵宸粗重压抑的喘息声、骨骼错位的轻微声响,以及高阳低低的、心碎的啜泣声。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赵宸身体的抽搐渐渐平息下来。他周身那狂暴的气息开始内敛,皮肤上的异色缓缓褪去,但一种更深沉的、令人心悸的死寂之气弥漫开来。他缓缓睁开眼,那双眸子不再是之前的虚弱,而是变成了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蕴藏着风暴的平静。
他,竟然真的撑着床沿,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坐了起来!
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唇边还挂着未干的血迹,身体微微颤抖,仿佛随时会散架,但他确实坐起来了!一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威压,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
“王爷!”忽尔卓又惊又喜,连忙上前搀扶。
高阳也止住哭泣,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但随即又被更深沉的担忧取代。因为她看到,赵宸坐起后,眉心、心口、丹田三处,那三根燃魂针留下的针孔,并未愈合,反而如同三个微小的黑洞,不断渗出丝丝缕缕的灰气,那是他生命本源正在持续流失的迹象!
燃魂针的效果是暂时的,代价却是永恒的。
赵宸摆了摆手,示意忽尔卓不用扶。他目光转向一旁蜷缩在床角、依旧沉浸在恐惧和悔恨中的赵稷。
“稷儿。”他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抵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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