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青铜星盘幽幽散发着寒意,盘面上那占据整个视野的猩红“99”,如同烙印在视网膜上的诅咒,散发着冰冷、窒息、令人灵魂冻结的绝望。五界崩塌的恐怖图景在周围无声轮转:南天门的污血、玉池的腐黑、图腾柱的湮灭、往生桥的裂隙、盖亚的猩红乱码……每一个画面都像淬毒的尖刀,反复切割着严燕林摇摇欲坠的神经。
他跪在冰冷的金属边缘,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九公最后那声撕心裂肺、带着石屑簌簌声的“快…快…”,如同魔咒,在他死寂的脑海里疯狂冲撞,与掌心灼热到几乎要烧穿皮肤的紫色纹路产生着痛苦的共鸣。巨大的恐惧如同深渊的触手,紧紧缠绕着他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带来窒息的抽痛。
“九…九十九天…” 他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眼神空洞,失焦地望着星盘中央那尊残破的石像。九公的身体已经完全化为了冰冷的岩石,保持着最后扑向星盘、嘶吼呐喊的姿态。石化的脸上,凝固着无边的悲怆、洞穿虚妄的锐利,以及那丝未能完成的、令人心碎的急迫。
完了吗?一切都完了吗?五界崩塌,混沌归湮……九十九天后,所有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他一个放羊的少年,能做什么?九公拼尽性命换来的,难道就是这冰冷的、让人彻底绝望的倒计时?
巨大的无力感和灭顶的恐惧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他想蜷缩起来,想逃离这承载着宇宙末日宣判的祭坛,想回到那个只关心羊群和天气的、无知而平静的过去。泪水混杂着冷汗,无声地滑过他苍白的脸颊,滴落在冰冷的星盘上,瞬间消失无踪,连一丝痕迹都无法留下。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仿佛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的震颤,猛地刺破了他沉沦的绝望!
严燕林浑身一僵,瞳孔骤然收缩。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星盘中央——九公那尊完全石化的残破身躯!
只见九公石化的头颅,那最后残留一丝微弱光芒的左眼位置,此刻竟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
僵硬、滞涩,带着岩石摩擦的细微“咔…咔…”声。那凝固的石质眼球,仿佛承受着亿万钧的重压,又仿佛被某种超越生死、燃烧殆尽的最后意志强行驱动,极其艰难地……转向了东方!
严燕林的呼吸瞬间停滞!他死死盯着那转动的石眼,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紧接着,更骇人的一幕发生了!
九公那只仅存的、尚未完全石化就被他撕裂的左手!那只沾满自己“星血”、启动了巡天鉴的手!此刻,那石化的指尖,竟也极其微弱地……颤抖了一下!覆盖其上的石壳,发出细密的、如同蛛网蔓延的碎裂声!
“嗬……呃……”
一个极其微弱、仿佛从九幽地底最深处、从凝固的石块缝隙中艰难挤出的气流声,断断续续地响起。那声音破碎、干涩,带着岩石崩裂的杂音,微弱得几乎要被呼啸的罡风瞬间撕碎,却又无比清晰地穿透了严燕林灵魂的屏障!
“……找……”
石像的嘴唇(如果那僵硬的石缝还能称之为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
严燕林猛地扑到星盘边缘,身体前倾,耳朵几乎要贴到那冰冷的石像上,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顶,屏住了呼吸!
石像的喉咙部位,石屑簌簌落下。
“……灵……界……”
声音依旧破碎,却比刚才清晰了一丝!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强行凝聚最后意志的执念!
“引……渡……者……”
最后三个字,如同耗尽了一颗星辰最后的光热,微弱却清晰地吐出!
“找…灵界…引渡者…”
轰!
严燕林的脑海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
所有的绝望和恐惧,在这一瞬间被这石像遗言带来的巨大冲击和一线生机暂时冲散!灵界引渡者?!那是谁?在哪里?九公在完全石化、生命彻底消逝的最后一刻,拼尽最后一点可能源于石化躯壳中残存灵魂烙印的力量,指向东方,就为了告诉他这个?!
几乎在“引渡者”三字落下的瞬间,九公那艰难指向东方的石质左手食指,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指尖,那唯一还在微微颤动的地方,如同风化的枯骨,彻底崩碎!
化作一小撮灰白的石粉,被呼啸而过的罡风无情地卷走,消散在漆黑的夜空中。
与此同时,九公石像头颅上,那艰难转向东方的左眼,最后一丝极其极其微弱、仿佛幻觉般的光泽,也彻底熄灭了。整尊石像,彻底失去了任何生命的迹象,变成了一尊纯粹的、冰冷的、记录着最后悲壮姿态的雕塑。
那强行凝聚、传递遗言的意志,消散了。
祭星崖顶,只剩下星盘上冰冷的“99”和无声崩塌的五界图景,以及跪在石像旁,胸膛剧烈起伏,眼神从绝望的死灰中重新燃起一点微弱、却无比执拗火苗的严燕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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