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星崖。
呼啸的罡风卷着刺骨的寒意,抽打着嶙峋的黑色崖壁,发出呜咽般的尖啸。崖顶一片相对平整的空地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由不知名暗青色金属铸造的浑圆星盘,直径逾十丈。星盘表面并非光滑,而是深深镌刻着繁复到令人目眩的星轨、河汉、以及无数细密如蚁的古篆符文。这些符文在稀薄星光下呈现出一种黯淡的、仿佛凝固了亿万年的青铜光泽。星盘边缘,九根粗如人臂、同样布满玄奥纹路的青铜柱,按照某种古老方位深深插入岩石,柱顶各自镶嵌着一块拳头大小、浑浊不清的晶石,此刻如同沉睡的眼眸。
严燕林搀扶着九公,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老人半边身体已经彻底化为毫无生气的灰白石质,冰冷、沉重。仅存的左臂和左腿也覆盖着大片石斑,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岩石摩擦声。他的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像破旧的风箱在拉扯,浑浊的左眼死死盯着崖顶那巨大的星盘,浑浊的眼底深处,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九公…我们到了…” 严燕林的声音在狂风中显得细碎,他看着老人石化的半边身体,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您…您到底要做什么?”
九公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只尚未完全石化的手,死死抓住严燕林的手臂,枯瘦的手指如同铁钳,传递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他的目光扫过星盘边缘的九根青铜柱,最终落在严燕林身上,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沉重如山的托付,有洞察一切的悲悯,还有一丝…即将解脱的释然。
“巡…天…鉴…” 九公的声音沙哑撕裂,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耗尽他残存的气力,“唯有…此地…能窥…天机…全貌…”
他猛地推开严燕林搀扶的手,踉跄着,用仅存的血肉之躯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扑向那巨大星盘的中心!那石化的半边身体撞击在冰冷的金属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九公!” 严燕林惊呼,想冲上去。
“别动!” 九公厉喝,声音竟短暂地压过了罡风。他艰难地在星盘中心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面对严燕林,脸上露出一抹惨然而又无比庄重的笑容。“孩子…记住…九宫…格…是钥匙…也是…枷锁…你的…路…才…刚刚…开始…”
话音未落,九公仅存的左臂猛地抬起!那只布满石斑和老茧的手,毫不犹豫地狠狠抓向自己石化的右肩!
“嗤啦——!”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撕裂声响起!那不是血肉分离的声音,而是坚硬的岩石被强行从血肉根基上撕扯下来的恐怖声响!暗红色的、粘稠如岩浆般的血液,混杂着细碎的石屑,从断口处狂喷而出!那不是正常的鲜血,那血液中仿佛流淌着点点极其微弱的、挣扎欲熄的星芒!
“呃啊——!!!” 九公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嚎,身体剧烈地抽搐,仅存的左眼瞬间被血丝充满,瞳孔因难以想象的剧痛而扩散。但他那只沾满了自己滚烫“星血”的手,却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虔诚与疯狂,狠狠按在了星盘中心一个不起眼的、形如扭曲星辰的凹陷符文中!
嗡——!
整个祭星崖猛地一震!
九公喷涌而出的、带着星芒的血液,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瞬间沿着星盘表面那繁复到极致的星轨与符文沟壑疯狂流淌!暗青色的金属星盘,仿佛一块干涸了亿万年的海绵,贪婪地吮吸着这蕴含生命本源与古老秘力的血液!血液流过之处,那些黯淡的星轨和符文,如同沉睡的巨龙被唤醒,逐次点亮!
先是微弱的青铜色光芒,如同星火初燃。紧接着,光芒迅速变得炽烈!赤红!金黄!最终化为一片璀璨夺目的、流动的、仿佛将整个银河都压缩其中的炽白星河!无数星辰在星盘上诞生、运行、湮灭,庞大的星图虚影瞬间冲上高空,将整个祭星崖映照得亮如白昼,甚至短暂地盖过了天穹之上真正的星辰!古老、浩瀚、威严到令人窒息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海啸般席卷开来!
轰隆隆——!
九根沉寂的青铜柱剧烈震颤,柱顶镶嵌的浑浊晶石仿佛被内部的星火点燃,骤然爆发出九道颜色各异、却同样纯粹而强大的光柱,直冲霄汉!光柱在极高处交汇、碰撞、融合,化作一片不断旋转、膨胀的混沌星云漩涡!漩涡中心,一股无法抗拒的、仿佛来自宇宙本源的意志轰然降临!
严燕林被这惊天动地的景象和浩瀚的威压冲击得连连后退,几乎无法站稳。他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掌心那融入“熵之棱镜”碎片的紫色纹路,此刻竟也灼热发烫,不受控制地剧烈闪烁起来,与头顶那庞大的星云漩涡产生了某种玄之又玄的共鸣!无数混乱的、破碎的、远超他理解能力的画面和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冲击着他的意识!他看到界壁在哀鸣中碎裂,看到星辰如同烛火般熄灭,看到扭曲的、不可名状的阴影在规则的废墟上蠕动…那是比他在黑风坳接触碎片时看到的“混沌归湮”更加清晰、更加绝望的末日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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