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鸿儒的赫赫名望,使得这场拜师之事牵动着多方的神经。
(考场上的明枪暗箭):县学里那些以“清流正统”自居,实则心胸狭隘的酸腐学子,他们嫉妒萧辰声名鹊起(尤其是在商业上的成功以及即将拜师柳鸿儒这件事),比如县学廪生陈文彦;还有那些思想僵化,将工商视为贱业,对萧辰“不务正业”极为不满的老学究,像县学教谕孙守拙。
他们打算在“学问”上刁难萧辰,企图让他在柳鸿儒面前出丑,从而断绝其拜师之路。
(学识与身份的鸿沟):萧辰虽然通晓现代知识,思维敏捷,但原身的根基却十分浅薄,对古代经史子集的系统学习严重不足,尤其缺乏对圣贤经典的深度理解以及符合时代语境的阐释能力。
而柳鸿儒以学问精深、治学严谨、性情古怪而闻名,对弟子的学识根基和品行要求极高。
萧辰顶着“商贾之子”(尽管已身为官,但出身和近期的行为仍被士林诟病)、“不务正业”(搞烤鱼、冰饮生意)的标签,想要通过柳鸿儒近乎苛刻的考校,其难度简直如同登天!
一旦失败,不仅拜师无望,更会沦为清流士林的笑柄,对他后续的科举之路造成沉重的打击。
三日后,辰时。
城西,柳溪之畔。
一座简朴的草堂隐匿在翠竹修篁之间,柴扉半掩。溪水潺潺流淌,鸟鸣幽幽婉转,仿佛隔绝了尘世的喧嚣纷扰。
草堂前的空地上,早已聚集了十数名闻讯赶来的士子和清流名士,其中既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有意气风发的青年,他们皆屏息凝神,带着敬畏与好奇的神情,望向那扇紧闭的堂门。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压力。
萧辰身着一袭洗得发白的青衫,独自一人,准时出现在草堂前。
他步伐沉稳,神色平静,丝毫不为周围投来的或审视、或讥诮、或好奇的目光所动。人群中的县学廪生陈文彦,看着萧辰,眼中毫不掩饰地闪过一丝嫉恨。
“吱呀——”
草堂门缓缓打开。那位前来送信的老仆走了出来,声音平淡无波地说道:“老爷有请,萧公子一人入内。”
萧辰深吸一口气,稳步踏入草堂。
堂内的陈设极为简朴,仅有一桌、一椅、一榻,四壁的书架上堆满了泛黄的典籍。
空气中弥漫着陈年墨香与淡淡的药草气息。
一位身着灰布长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却目光炯炯如电的老者,端坐在唯一的那张木椅上,此人正是柳鸿儒。
他手中捻着一串乌木念珠,并未抬头,似乎沉浸在手中的一卷古书之中。
“学生萧辰,拜见柳老先生。”
萧辰躬身行礼,恭敬地执弟子之礼,声音清朗有力。
柳鸿儒缓缓抬起眼眸。
那目光看似并不锐利,却仿佛能穿透人心,带着洞悉世事的沧桑与审视。
他没有丝毫寒暄客套,直接开口,声音苍劲低沉,犹如古钟鸣响:
“萧辰,临江县尉。出身镇北侯府旁支,家道中落。
近日于铸剑山庄外,操持商贾之事,贩卖烤鱼、售卖冰饮,声名大噪,却也谤满县城。”
他稍作停顿,目光如炬,直直地看向萧辰,“老朽有三问。若能答出,便入我门墙。
若答不出,或是虚言搪塞,门在身后,自行离去便是。”
第一问(根基):“《尚书·洪范》言八政,以食货为首。然《论语》中子贡问政,夫子何以答‘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又言‘去兵’、‘去食’,独存‘信’?二者孰重?该当如何解释?”
此问直指经济(食货)与道德(信)之间的根本矛盾!
看似是在考校对典籍的记忆,实则是在深究治国理政的理念!
门外旁听的士子们纷纷皱眉沉思,陈文彦等人则面露冷笑,就等着看萧辰这个“商贾之子”如何出丑。
萧辰心念如电,帝经光芒流转,瞬间检索分析相关典籍原文以及历代注疏。
他略微沉吟,便朗声道:“回先生,此二者并非悖论,实则为一体两面,蕴含着权变之道。
《洪范》所言之八政,乃立国之根基,若无食货,百姓难以生存,国家亦无法立足。
而夫子所言,乃是针对危邦乱世、生死存亡之际,此时当取大义!
倘若仓廪充实、武备修整,但民心离散,信义不复存在,那么国家就如同沙聚之塔,瞬间便会崩塌!
故而治国之道,首要在于固本培元,即重视食货、兵备;然而,立国之灵魂,终究在于取信于民!
二者相辅相成,不可偏废。
唯有百姓信任朝廷,方能使赋税得以征收,兵源得以招募,政令得以推行!
此即‘民无信不立’的真正含义!”
这回答引经据典,逻辑严谨清晰,且跳出了非此即彼的局限,点明了“信”乃是凝聚国力、保障“食货兵备”有效运转的核心所在!
柳鸿儒捻着念珠的手指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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