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饮摊的火爆,恰似一颗巨石投入清源县这片看似平静的湖面,溅起层层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最终演变成汹涌暗流,径直朝着赵家这座庞大冰山狠狠撞去。
赵家冰行,位于县城中心,以厚重青石堆砌而成,门面奢华,门前蹲踞着两尊气势狰狞的冰兽雕像。
然而此刻,这里却弥漫着一股令人压抑窒息的寒意,这寒意并非源于冰块,而是来自端坐在正堂主位上面沉如水的赵家家主——赵万山。
“三文钱一碗的冰镇酸梅汤?还有冰镇瓜果丁?”
赵万山的声音不高,语调中甚至带着几分慢条斯理,可每个字却如冰锥一般,直直扎在下首三掌柜的心口。
三掌柜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萧记?就是那个刚在铸剑山庄闹出大动静,摆了个烤鱼摊的临江县尉萧辰?”
“是……是,家主。”
三掌柜额头冷汗直冒,颤声答道,“就在铸剑山庄外围的棚户区,他支了个小摊,生意火爆得不得了!半条街的人都挤过去了!
咱们铺子今天上午的冰块,一块都没卖出去,就连带着那些冰镇的果子、甜水,也都滞销了!”
“啪!”
赵万山手中那对包浆温润的玉胆被他猛地捏紧,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他脸上的肥肉微微抽动,三角眼中寒光闪烁:“好!好得很!一个乳臭未干的县尉,仗着几分蛮勇,刚打了靖王府的脸,现在就敢把手伸到我赵万山的地盘上来?
硝石制冰……哼!不过是些旁门左道罢了,竟敢坏我根基!”
说罢,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在堂内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传我命令!第一,立刻派人去查!务必查清楚那萧辰的硝石从何处而来!
不管是谁卖给他的,都给我断掉!不惜高价,买断市面上所有硝石!一粒都不准再流入铸剑山庄!”
“第二,放出风声,就说那萧记冰饮用的硝石有毒,吃了会烂肠穿肚!
再找几个‘吃坏了肚子’的人,去他摊子前闹事!闹得越大越好!”
“第三,备好厚礼,我要亲自去拜访县尊大人!
我倒要看看,这个萧县尉,在清源县的地界上,还能翻出什么花样!”
赵万山的声音如同凛冽寒风,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
硝石制冰,这无疑是在挖赵家的命根子!此子若不除去,赵家必将陷入危机!
他要用最狠辣、最迅速、最彻底的手段,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县尉,连同他那微不足道的冰饮摊,一同碾得粉碎!
赵家的反击,如毒蛇出洞,迅猛而阴狠。
原本并不紧俏的硝石,几乎在一夜之间,价格暴涨数倍,且迅速在市面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矿主、药材商都被暗中打过招呼,没人敢再卖一粒硝石给铸剑山庄方向。
与此同时,“硝石有毒”、“萧记冰饮吃死人”的流言,如同瘟疫一般,在清源县的大街小巷飞速传播开来。
尽管萧辰早有防备,派“枭”带人死死盯着冰饮摊,暂时没让赵家找来的泼皮闹事成功,但人心惶惶,冰饮摊的客流明显受到了影响,一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开始犹豫观望。
压力,如同无形的枷锁,再次悄然收紧。
萧辰站在铸剑山庄后山的制冰窑洞口,看着匠户们忧虑的眼神,又瞧了瞧日渐减少的硝石储备,眼神愈发冰冷。
赵家这头盘踞已久的冰老虎,终于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商业战场上的厮杀,其凶险血腥程度,丝毫不亚于刀光剑影的生死搏杀。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紧张时刻,一封措辞古朴、散发着淡淡墨香的信函,由一位须发皆白、气质清癯的老仆,送到了萧辰临时居住的小院。
信函落款:柳鸿儒。
信的内容十分简洁,寥寥数语,却蕴含深意:
“闻君以奇技解酷暑,惠及黎庶,心甚慰。
然君子立世,当以经世济民为根本,奇技淫巧终非大道。
若欲求取功名,匡扶天下,老朽陋室或可一晤。三日后辰时,城西柳溪草堂,过时不候。”
柳鸿儒!
这位隐居于清源县城西的当世大儒,曾经官至翰林院侍讲学士,因性情耿直,得罪权贵,最终致仕归隐。
他在清源县乃至整个江州府读书人的心中,犹如泰山北斗般尊崇。
无数士子挤破头,都想拜入其门下,却大多求而不得。
这封信,宛如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萧辰眼前那片错综复杂的商业迷雾!
柳鸿儒,不仅是学问大家,更是在朝野上下拥有庞大隐形人脉的清流领袖!
若能拜入其门下,萧辰不仅能获得最正统、最高效的科举指导,更能拥有一层无形的保护伞,足以抗衡地方豪强,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抵御官场的倾轧。
其价值,绝非金钱可以衡量!
清源县文人士绅圈子里消息灵通的人,县学的学子们(满是羡慕嫉妒恨),萧家族老们(神情复杂,持观望态度),以及隐藏在暗处的赵家、醉仙楼的探子(皆是惊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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