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马!”
萧辰的声音嘶哑而急促,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狠劲!
他猛地从土炕上一跃而下,这动作牵扯到肋下尚未痊愈的筋骨,一阵剧痛袭来,让他眼前发黑,身形也跟着晃了晃。
但他强忍着稳住身形,一把抓过炕头那件洗得发白、肩后和肋下还残留着暗褐色血迹的旧儒衫,迅速套在身上!
“辰哥!你的伤……”
金凤推门进来,看到萧辰煞白的脸色和额头瞬间冒出的冷汗,急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顾不上了!”
萧辰咬着牙,将白凤给的“玉髓生肌膏”瓷瓶贴身藏好,又抓起桌上金凤早已备好的、仅剩的几个冷硬蒸饼,一股脑儿地塞进怀中,“张伯!快!”
张伯早已牵着一匹堡子里最好的马等在门外,不过这马也只能勉强算得上是代步工具。
萧辰翻身跨上马背,动作因肋下的疼痛而显得有些僵硬。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间破屋,仿佛能透过墙壁看到草席上昏迷不醒的青凤,以及炕上咳喘不止的母亲。
“等我回来!”
他低声怒吼一句,猛地一夹马腹!
“驾!”
瘦马长嘶一声,驮着它伤痕累累的主人,如离弦之箭般,冲出萧家堡残破的坞门,扬起一路烟尘,朝着州府的方向亡命狂奔!
风,如刀子般刮在脸上。
肋骨处传来的剧痛,随着马背的颠簸,一阵阵地冲击着萧辰的神经,几乎要将他的意志撕裂。
每一次马匹的跃动,都像是有钝器在狠狠撞击他的伤处。
汗水混杂着因剧痛而渗出的生理性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只能死死咬着牙,身体前倾,紧紧伏在马背上,尽量减轻颠簸带来的冲击,双腿用力夹紧马腹,拼命催促着身下这匹并不神骏的牲口。
原本两个时辰的路程,被他硬生生压缩到了一个半时辰!
当州府那巍峨的城墙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时,萧辰几乎已经虚脱。
他嘴唇干裂出血,脸色苍白得如同金纸,旧儒衫的后背被冷汗和渗出的血水彻底浸湿,紧紧贴在身上。
胯下的瘦马更是口吐白沫,喘息声如雷。
“让开!快让开!”
萧辰嘶哑地呼喊着,纵马冲过拥挤的城门,无视守城兵卒惊愕的目光,沿着青石板铺就的主街,朝着位于城北的贡院方向疯狂冲刺!
贡院。
朱红大门紧闭,门前巨大的石狮沉默地矗立着,散发着森严的威压。
门口值守的兵丁身着鲜明的盔甲,面无表情。
距离午时三刻开考,仅剩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门外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两个杂役正在缓缓推动沉重的门扇。
“等……等等!”
一声嘶哑到变形的呼喊,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砰!
瘦马再也支撑不住,前蹄一软,轰然跪倒在地!
巨大的惯性将萧辰整个人狠狠地向前甩了出去!
“噗!”
萧辰重重地摔在冰冷的贡院台阶前,尘土飞扬!
肋下伤口传来一阵令人窒息的剧痛,喉头一甜,一股腥甜猛地涌上!
他死死咬住牙关,硬生生将涌到嘴边的鲜血咽了回去!
顾不上钻心的疼痛和满身的尘土,他手脚并用,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扑向那即将关闭的朱红大门!
“考生萧辰……应……应试!”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喊着,声音破碎不堪,颤抖的手高高举起那张早已被汗水浸得发软的考引(准考证)。
“时辰已到!贡院封闭!任何人不得……”
一个兵丁面无表情地伸手阻拦,话还没说完。
“让他进来!”
一个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朱红大门最后的缝隙处,站着一位身着绯红官袍、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的老者。
正是此次州府总考的主考官,当朝翰林学士,清流领袖,以治学严苛、不徇私情着称的大儒——李崇文!
李崇文的目光如冰冷的探针,瞬间穿透了萧辰满身的狼狈与尘土,落在他惨白如纸的脸上、额头的冷汗,以及旧儒衫肩后和肋下那刺目的暗褐色血迹上。
他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厌恶与鄙夷,但更多的是冰冷的审视。
“萧辰?”
李崇文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你可知考场规矩?衣冠不整,形容狼狈,气喘吁吁,成何体统!”
萧辰强忍着眩晕和剧痛,挺直脊梁,深深作了一揖:“学生……知罪!但事出有因,家中遭遇剧变,加上路途遥远,马匹力竭……恳请学政大人……开恩!”
他特意强调了“家中剧变”,希望能唤起对方一丝怜悯。
然而,从李崇文那冰冷如霜的眼神中,他看到的只有更深的冷漠与不耐。
“哼!考场不是市井!规矩就是规矩!念你是初犯,又有几分薄名,姑且准你入场!”
李崇文冷哼一声,侧身让开一条缝隙,语气陡然变得严厉,“但要是再有一丝喧哗、一丝失仪,休怪本官以扰乱考场论处,革除你的功名!滚进去!甲字七号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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