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转向萧辰,清冷的眸子透过薄纱,似乎要将他看穿:“你尚未回答我。此法,何人传授?寻常医者,断无此等见识。”
萧辰看着白凤那清冷如仙、却又妙手回春的姿态,感受着肋下伤口崩裂的灼痛和阵阵袭来的眩晕,深吸一口气,强打精神:“无人传授。此乃……基于疫病传播之理,推演而出的应对之法。
隔绝病源,杀灭传播之物,保护未病之人,补充流失之物,此乃根本。至于医道针石,非我所长。”
“推演?”
白凤眸中的讶异之色更浓。
她深深看了萧辰一眼,仿佛要重新认识这个在绝壁下重伤垂死、在祠堂里舌战群丑、此刻又在这污秽之地指挥若定的少年。
“仅凭‘理’,便能在如此烈毒之下,稳住局面,救下这许多人命……你的‘理’,很特别。”
她不再追问,转身走向下一个痛苦呻吟的病人。
素手翻飞,银针如雨,配合着一种奇异的、带着淡淡草木清香的指法按压。
她动作极快,所过之处,病人的痛苦呻吟明显减轻,濒死的绝望气息被一股清冷而强大的生机所取代。
萧辰看着她忙碌而专注的白色身影,心中稍定。
有这位真正的神医在,控制疫情、挽救生命,希望大增!
他强撑着精神,继续指挥着里正和张伯等人,严格执行隔离消毒措施:生石灰水泼洒疫区,深坑掩埋污物,组织人手日夜不停地烧开水供应清洁区,盐糖水的比例也由他亲自调配……
隔离棚内,白凤的医术如同神迹。
银针渡厄,药散回春。
她随身携带的药囊仿佛取之不尽,各种萧辰闻所未闻的珍奇草药被研磨、配伍,熬制成散发着奇异药香的汤汁,灌入病人口中,效果立竿见影。
更让萧辰心惊的是,她处理那些秽物和接触病人时,周身似乎萦绕着一层极淡的、肉眼难辨的清气,将污秽隔绝在外,纤尘不染。
时间就在紧张与希望交织中缓缓流逝。
日头落下,月亮升起;月亮隐没,日头又再度高悬。
如此,三天三夜过去了!
在隔离区内,死亡人数牢牢定格在了最初那几个不幸者身上,再也没有新增死亡病例!
在白凤的精妙医术和萧辰那些“土办法”的悉心养护下,大部分重症患者病情趋于稳定,并且开始好转!
轻症患者更是陆续康复!
那原本如乌云般笼罩在萧家堡上空的死亡阴霾,终于开始慢慢消散!
整个堡子,就像是从绝望的无底深渊,硬生生地被拉回到了充满生机的人间!
隔离棚外,临时搭建的熬药草棚里,白凤正专注地守着一个红泥小火炉。
炉上的药罐咕嘟咕嘟地响着,散发出浓郁却并不刺鼻的药香。
她挽起了雪白的衣袖,露出一截好似霜雪般洁白的皓腕,正拿着一根玉杵,轻轻地搅动着罐中墨绿色的药汁。
火光映照在她覆着轻纱的侧脸,勾勒出优美的线条,清冷之中透着一丝人间烟火气的柔和。
这时,萧辰端着一碗刚熬好的盐糖水,脚步虚浮地走了进来。
连续三天高强度的指挥调度,再加上伤痛的折磨,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此刻他脸色苍白得吓人,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得惊人。
“喝掉。”
白凤头也没抬,清冷的声音传来,同时用玉杵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粗陶碗。
碗里盛着乳白色、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粘稠液体,正是这几天她为萧辰处理伤口、内服调理所用的伤药。
萧辰没有推脱,端起碗便一饮而尽。
一股清凉温润的气息瞬间顺着喉咙滑入肺腑,就好像干涸的大地迎来了甘甜的泉水,他火烧火燎的喉咙和隐隐作痛的脏腑顿时舒缓了不少,连精神都跟着微微一振。
肋下崩裂的伤口,在白凤亲自调配的药膏和这内服汤药的双重作用下,也渐渐止住了血水,开始传来丝丝缕缕愈合时的麻痒感。
“多谢。”
萧辰放下碗,声音依旧带着沙哑,但气息倒是平稳了些许。
白凤停下搅动药杵的动作,抬起那双清冷的眸子,隔着薄纱看向他。
她的目光先在萧辰肋下渗着淡淡药渍的旧衣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后又移回到他苍白却依旧坚毅的脸庞。
“你那‘隔断消杀’的法子,虽然简单粗糙,却能直击疫病的要害,比那些华而不实的药方有用多了。”
她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若不是这法子及时阻断了戾气的蔓延,就算我用尽浑身解数,也救不了这么多人。
这次能控制住疫情,你当属首功。”
这可是白凤第一次如此明确地肯定萧辰的方法。
萧辰微微摇了摇头,说道:“要是没有姑娘你的神针妙药稳住重症患者,光是阻断传播,也不过是延缓死亡罢了。
咱们啊,算是互相成就。”
“互相成就?”
白凤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清冷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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