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宏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尽褪:
“你……你竟对本王下毒?!为何要如此待我?!”
慕卿璃微微偏头,用一种打量痴傻孩童般的目光注视着他,唇边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
“为何?事到如今,王爷竟还要问这般天真可笑的问题?”
耶律宏喉结滚动,声音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你……莫非从未失忆?”
慕卿璃轻启朱唇,吐出两个字:“你猜。”
耶律宏猛地暴起,声色俱厉地嘶吼:“来人!给本王将这个毒妇拿下!”
那张曾写满柔情蜜意的脸庞此刻扭曲如修罗,眼中迸射的恨意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然而话音在血腥的空气中回荡,帐内十余位刚刚经历血战的暗卫却静立如雕塑,无一人动作。
慕卿璃见状,笑靥愈发娇艳欲滴,如同雪地里骤然绽放的毒蕈:
“拿下我?”
“王爷莫不是忘了,方才可是您亲手将金印盖在了这诏书之上。”
她纤指轻扬,将那份羊皮诏书徐徐展开,正正呈到耶律宏眼前。
这一次,耶律宏终于看清了上面的字迹……
诏书历数他弑父杀兄、祸乱朝纲的累累罪行,盛赞慕卿璃“深明大义,诛杀逆臣”,更以老北夷王口谕,将王位禅予这位“护国有功”的东璃女子。
末尾那方鲜红印玺,正是他片刻前亲手烙下的权柄象征!
依照北夷祖制,王位既可禅让,亦传强者。
而今,慕卿璃便是那个踩着尸山血海登临绝顶的“强者”。
“慕卿璃——你这窃国逆贼!”
耶律宏目眦欲裂,暴怒之下又是一口黑血喷涌而出,整个人如同被抽去脊梁般瘫软在地,唯有一双充血的眸子仍死死钉在她脸上。
慕卿璃闻言,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缓步走近。
她忽然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捏住耶律宏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
那双永远水润澄澈的眸子此刻却冷如寒冰,一字一句道:
“说来可笑,这般手段,还是从三王子身上学来的。你为了窃取东璃江山,不惜将自己的结发妻子送入深宫……你可知道,我那姐姐为了你,受过多少煎熬?”
“她本是那样高洁的一个人……却因为你的教唆,放下身段,强迫自己去做那些蝇营狗苟之事,阿谀献媚之事……”
耶律宏倒也是反应极快,只见他瞳孔骤缩,“你是要替秦报仇?”
慕卿璃听闻这话,笑意更浓了,她松开捏住他下巴的手指,取过锦帕,漫不经心的将手指一根根擦拭干净,声音轻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报仇,总要亲手了结才够痛快。”
她直起身,环视帐中,语气慵懒而威严:
“本王不过是……想来这北夷,做几日女王罢了。”
随即,她轻轻击掌,柔声道:“诸位,都露出真容吧。”
一阵细微的窸窣声在帐中响起,那十余名“北夷边境暗卫”竟齐齐抬手,从脸上缓缓揭下一层薄如蝉翼的面具。
耶律宏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头顶。
当最后一张面具落下,他倒吸一口冷气。
虽然大多面孔陌生,但从眉眼轮廓一看便知是东璃人——都是他亲自招揽进王府的“心腹”。
而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女子,更是让他如遭雷击。
秦书仪。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面容清减了几分,那双曾经含情的眸子此刻如同深潭,无悲无喜地注视着他。
在她的身侧,齐毓、墨白、慕卿舟等东璃精锐依次排开,个个目光如炬。
整个王帐,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个精心布置的囚笼。
耶律宏心神俱颤,浑身如坠冰窟。
慕卿璃却在这时慵懒地掩唇,轻轻打了个哈欠。
自怀有身孕以来,她总是容易倦怠。
“表姐,这个人就交给你处置了。”
她语气轻淡,如同在交代一件寻常小事,又转向另外几人……
“师兄,哥哥,外面的残局就劳烦你们收拾了。其余的事,明日再议。”
帐中几人闻言,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她身上,眼底皆是藏不住的纵容与呵护。
慕卿舟上前一步,语气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早就劝你别来,偏不听。就算你撑得住,肚子里那小祖宗也该累了。快回去歇着,明日醒来,直接做你的女王便是。剩下的,交给我们。”
慕卿璃微微颔首,转身欲走。
耶律宏却在此刻猛地抬头,嘶声喊道:
“为什么……你明明已经有了本王的骨肉!”
慕卿璃脚步一顿,像是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
她侧过半张脸,烛光在她精致的轮廓上投下摇曳的影,唇角那抹讥诮的弧度冷得刺骨:
“你的骨肉?”
她轻轻重复,尾音上扬,带着说不尽的嘲弄,“你确定?”
她自然不会为他解惑……
毕竟在她眼中,他连过客都算不上,不过是个自投罗网的猎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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