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璃那凄楚的哭声终于唤回耶律宏的理智。
他猛地撤招后退,胸膛剧烈起伏,冰冷的空气灼烧着他的喉咙。
耶律铮也整了整凌乱的衣袍,目光却始终焦着在慕卿璃身上。
卿卿!
耶律宏再次伸手,声音里带着未褪的怒意与不容置疑,过来。
慕卿璃怯生生地抬眸,在两位皇子灼热的注视下,步履蹒跚地走向耶律宏。
每一步都踏在破碎的冰雪上,发出细微的碎裂声,仿佛踏在每个人紧绷的心弦上。
耶律宏强压下翻涌的心绪。
此刻图谋大业,确实不宜与太子正面冲突,方才倒是他太过冲动了。
他利落地将慕卿璃扶上马背,随即翻身而上,将她纤细的身子牢牢圈进怀中,玄色大氅一展,将佳人严严实实裹住。
临行前,他回眸冷冷一瞥,目光如淬冰的刀刃刮过耶律铮的面庞。
就在他转头的刹那,慕卿璃自氅衣缝隙间悄然回望。
那双蒙着水雾的眸子似浸了月华的深潭,恐惧与感激交织,不舍与期待缠绵,万千情愫在眼波流转间欲语还休。
这一眼,恰似星火坠入荒原,瞬间在耶律铮心头燎起滔天烈焰。
有恐惧、有感激、有不舍,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
美人这欲语还休的眼神,恰似雪原上突然跃出的火苗,明明转瞬即逝,却已足够燎原。
风雪凄迷中,耶律铮独自伫立,目送那抹玄色身影消失在雪幕之后。
可慕卿璃最后那记眼波,却在他心头反复萦回,挥之不去。
那眼神,比最醇厚的马奶酒更醉人,让他心甘情愿沉溺;
又比最锋利的匕首更尖锐,轻易刺穿他引以为傲的克制。
卿卿......
他无意识地轻唤出声,指尖反复摩挲着方才扶过她腰际的位置,那抹转瞬即逝的温软触感,此刻却如火烙般清晰地印在指腹。
冷风裹着雪沫扑在唇角的伤口上,他舌尖轻舔渗出的血珠,忽地勾起一抹森然冷笑。
他那好王弟,从来就爱觊觎属于他的东西。
太子之位如是,阿依罕亦如是。
往日里那些暗通曲款,他不过睁只眼闭只眼……女人而已,何至于兄弟阋墙?
可此女不同。
倾城之姿足以让草原明珠黯然失色,更别说那玄妙的之说。
真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万民相信。
该让王弟领教何为帝王心术了。
这北夷江山,从来不是单凭父王偏爱就能坐稳的。
他是北夷太子,是未来的草原之主,是翱翔九天的苍鹰。
这般女子,合该立在他身侧,让所有人都看清何为天命所归。
备马。
他转身时积雪在靴底发出脆响,玄狐大氅在风中猎猎飞扬。
是时候让这位好王弟明白,谁才是这草原真正的主人。
慕卿璃自被耶律宏抱上马背后,便一直乖巧地蜷缩在他宽厚的怀抱里,纤细的肩膀随着低泣微微颤动,宛如风中细柳。
温热的泪珠无声浸透他胸前的衣襟,在凛冽寒风中迅速凝结成冰。
耶律宏感受到怀中人儿的战栗,低沉嗓音里带着难得的温柔:
“卿卿可是受惊了?”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声音细软得如同初生的小猫:
“卿卿以为……再也见不到王爷了……”
说着,又将脸埋进他怀中,哽咽道;
“那烈风……它、它太可怜了……”
这句话刚好戳中了耶律宏内心为数不多的柔软,一阵后怕骤然席卷而来……
若她当真命丧马蹄,若他晚到一步……方才强压下的怒火再度升腾,比先前更加炽烈。
耶律铮,赫连玉儿,好,真是好得很!
回到营帐,耶律宏亲自将慕卿璃安置在软榻上,仔细交代侍女好生照料。
他俯身替她拢好被角,指尖轻柔地挽起她鬓边一缕散乱的发丝,声音却透着刺骨的寒意:
“卿卿安心歇着,谁敢动你分毫,本王必让他付出代价。”
慕卿璃乖巧颔首,目送他转身离去。
待那道玄色身影没入漫天风雪,她缓缓起身走到帐前。
望着愈加剧烈的风雪,她唇角勾起一抹清浅的弧度。
就让这风雪,来得更猛烈些吧。
玉夫人的帐内暖意融融。
她慵懒地斜倚在铺着雪狐皮的软榻上,金钗跪在脚踏边,力道恰到好处地为她捶腿。
炭盆里跳动的火光映照着玉夫人唇边若有若无的笑意;
奶酪在银壶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甜香,烤软的苹果和梨子渗出晶莹的蜜汁,满帐都是甜腻温暖的气息。
“这会儿……”
玉夫人拈起一颗葡萄,慢条斯理地剥着皮;
“那烈风怕是已经跑进深山里了吧?”
她想象着慕卿璃被疯马颠簸、在风雪中挣扎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快意;
“那样的烈马,又受了伤,流着血,就算不把她摔得粉身碎骨,这冰天雪地的,一夜过去也足够冻成冰雕了。”
金钗会意地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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