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宏尚在浅眠,便被帐外急促的脚步声惊醒。
抬眼便见盈夏跪在帐前,这个丫鬟他自然是认得的;
这是在青石镇上,才被卿璃收在身边的东璃丫鬟。
此刻这丫鬟鬓发散乱,连呼吸都带着颤意。
王爷!求您快去救救主子!
少女重重叩首,额角沾着未化的雪屑;
今早主子想去骑马散心,玉夫人非要让主子骑您那匹烈风,还强行扣下了阿雅姐姐......主子初来北夷,根本不识草原深浅,奴婢实在担心......
二字如冰锥刺进耳膜,耶律宏倏然起身,连外袍都未及披上便冲出王帐。
晨风裹着雪粒扑面而来,他却觉心头火烧火燎……
那匹宝马看似温顺,实则性子最烈,最擅在奔驰时突然发难,连驯马师都曾在这匹马上吃过亏;
玉夫人自己就曾在那马背上摔断过腿!
这草原上谁人不知,那匹烈风,除了他耶律宏,其他哪里还有人敢骑。
耶律宏冲进马厩:
那里果然只剩半截断绳在风中摇晃。
耶律宏攥着那截残绳,指节捏得发白。
赫连家真是好算计,想要以此方法来除去慕卿璃……
备马!
他翻身跃上亲卫牵来的战马,玄色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
临行前深深望了眼玉夫人营帐的方向,眼底凝起的寒霜比草原上的风雪更刺骨。
待他将卿卿寻回,这些账,他会一笔一笔,彻底算清。
争宠可以,耍手段也无妨,但若愚蠢到触碰他的逆鳞,阻碍他的大业……
那就别怪他,不讲往日情分!
马蹄踏碎薄冰,沿着雪地上那道凌乱的蹄印疾驰而去。
纷扬的雪幕中,他忽然想起昨夜慕卿璃伏在他膝头时,那泪眼婆娑的样子。
对这个娇滴滴的东璃皇后,除了她那贵不可言的命格之外,他对她,确实是有几分从未有过的心动的。
朔风卷着雪沫,在苍茫天地间呼啸。
终于,耶律宏在营帐三十几里地之外,他瞧见了雪地中的一行人……
他勒住缰绳时,马蹄溅起的碎雪尚未落定;
玄色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目光如淬火的刀锋,先掠过慕卿璃微乱的衣襟,最后定在耶律铮尚未收回的手臂上。
多谢王兄。
他声音比裹着冰碴的风更冷,替本王照看妻子。
慕卿璃闻声轻颤,像是受惊的雀鸟,慌忙松开攥着耶律铮袖口的手指。
这个动作扯开了些许袖缘,恰好露出一段凝霜皓腕……
上面一道红痕宛然,在雪光映照下刺目得紧。
腕间那一抹红痕,是她昨夜精心算计后留下的烙印……
此刻便成了她刺向两个男人心头最锋利的一根刺,让他们彼此猜忌,都认定是对方伤了她。
她踉跄着从耶律铮怀中挣脱,却又刻意退到距二人相等的距离。
这个微妙的站位,让两位皇子同时眯起眼睛。
风雪愈急,三人立在茫茫雪原上,构成一幅暗流汹涌的画卷。
玄色大氅与墨狐裘袍在风中交织翻飞,而站在他们阴影里的慕卿璃,素白斗篷上沾着的碎雪正在慢慢融化。
她垂首敛目,长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
无人看见她唇角转瞬即逝的弧度……
网已撒下,饵已飘香。
且看这两头雄狮,要如何因她而撕碎这片草原的平静。
终究是耶律宏率先打破这片死寂,他朝慕卿璃伸出手,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卿卿,过来。
慕卿璃闻声轻颤,脚步却似被冰雪冻住。
她怯生生地抬眼,目光在耶律宏与耶律铮之间游移不定,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啜泣。
这欲语还休的怯懦,落在耶律宏眼中,分明是方才受了耶律铮的惊吓;
映在耶律铮心里,却成了耶律宏强取豪夺、不懂怜香惜玉的明证。
王弟。
耶律铮向前一步,恰好将慕卿璃护在身后,就不问问慕侧妃为何会在此处?
耶律宏喉结微动。
他自然知道她为何在此,但,这是他的家务事……
偏偏遇上耶律铮,却是意料之外。
而耶律铮这话中有话的质问,让他心头骤紧。
待他凝神细看,才惊觉慕卿璃不仅鬓发散乱,那匹烈风竟也不见踪影。
正要发问,忽见四名侍卫抬着奄奄一息的骏马踏雪而归。
昔日驰骋草原的烈风,此刻腹部血肉模糊,银刺深嵌,在马鞍下构成阴毒杀局。
雪地上蜿蜒的血迹如同泼洒的丹砂,刺痛了每个人的眼睛。
好狠毒的手段。
耶律铮俯身查验马鞍,指尖掠过那些淬着寒光的银刺;
此物设计精巧,马匹奔驰愈久,刺入愈深。若非慕侧妃及时坠马......
他刻意顿住,未尽之言在风雪中弥漫开致命的寒意。
耶律铮缓缓直起身,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迎上耶律宏阴鸷的目光,字字如冰:
连自己的坐骑都能被人动手脚,王弟这王府,怕是连个女子都护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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