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市公安局法医中心的解剖室里,白炽灯亮得刺眼,将空气中的消毒水气味衬得愈发凛冽。叶清欢脱下被雨水浸透的外套,换上干净的解剖服,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清明而锐利的眼睛。
解剖台并排摆放着两具尸体——李伟和白鑫欣。他们的姿势被小心还原,胸口的致命伤如出一辙,身旁分别放着从现场带回的证物袋,里面是那张染血的死亡预告纸片。而两座同款的黄铜座钟,被安置在解剖室角落的置物架上,指针依旧死死钉在十二点,像是两个沉默的监工,冷冷注视着这场与死亡的对话。
“清欢姐,准备好了。”助手小陈递过来一副无菌手套,“病理科那边已经抽了血液样本,镇静剂成分分析正在加急做。”
叶清欢点头,戴上手套的指尖微微收紧。她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站在解剖台前,目光缓缓扫过两具尸体。“李伟,男,35岁,无业游民,因债务被雇佣冒充沈敬言;白鑫欣,女,32岁,前钟表设计师助理,三年前车祸的关键知情人。”她轻声开口,像是在对尸体说话,又像是在自我梳理,“你们死于同一把凶器,同一套仪式,同一串十二声钟鸣。凶手想让你们‘赎罪’,可你们到底犯了什么罪?”
她先走到李伟的尸体旁,拿起解剖刀。刀刃划过皮肤的瞬间,发出轻微的声响,在寂静的解剖室里格外清晰。“致命伤位于胸骨左缘第四肋间,创口呈梭形,边缘整齐,深度7.5厘米,精准刺入左心室,导致心脏破裂大出血死亡。”叶清欢的声音平稳无波,带着法医特有的冷静,“凶器是钟表起子,单刃,尖端锐利,符合创口形态。”
解剖刀继续向下,她仔细检查着伤口周围的组织:“没有犹豫伤,没有抵抗伤,凶手出手果断,目标明确。结合死者体内无安眠药、无明显挣扎痕迹的情况,说明他对凶手完全没有防备——或者说,他根本没想到,那五十万的‘报酬’,换来的是一场致命的骗局。”
她的目光落在李伟手腕那道陈旧疤痕上,指尖轻轻拂过:“一年前的自残疤痕,边缘不规整,深浅不一,像是冲动之下的行为。结合他赌博欠债的背景,或许是走投无路时的绝望之举。可你怎么也想不到,最终会以这样的方式,成为别人复仇计划里的一枚棋子。”
“指甲缝里的黄铜粉末,成分与两座座钟的材质一致,说明你确实接触过这些钟。但掌心老茧分布不均,指腹没有长期握持钟表工具的磨损,印证了你只是个临时演员。”叶清欢取下李伟的指甲样本,放入证物袋,“凶手让你冒充沈敬言,是为了完成第一重‘赎罪’。可他为什么要选你?仅仅是因为你需要钱,还是……你本身,也和当年的事有着某种隐秘的联系?”
处理完李伟的尸体,叶清欢转身走向白鑫欣。相较于李伟的粗粝,白鑫欣的尸体显得更为整洁,米色风衣被小心平铺在一旁,领口的钟表胸针已经被取下作为证物。“白鑫欣,陈玥丈夫的得意门生,沈敬言的师姐。三年前车祸时,你本该在场,却临时请假。这真的是巧合吗?”
她拿起解剖刀,对准白鑫欣的胸口创口:“同样的位置,同样的深度,同样的单刃创口。凶手的手法没有丝毫偏差,像是在执行一道精准的程序。”刀刃划开皮肤,叶清欢的动作愈发细致,“伤口周围有轻微的组织收缩,说明行凶时死者的心脏仍在跳动。镇静剂残留浓度不高,刚好能让人意识模糊,却保留着基本的感知——你是在清醒状态下,看着凶手将起子刺入胸口的,对吗?”
“手腕上的勒痕,宽0.8厘米,深浅均匀,是束缚带造成的。但勒痕周围没有挣扎导致的皮下出血,说明你被束缚时,已经被镇静剂影响,无力反抗。”叶清欢检查着白鑫欣的手腕,“指甲缝里的黑色纤维,经初步检测是羊毛混纺材质,常见于高档风衣内衬。凶手穿着这样的衣服行凶,却没有留下任何毛发或皮屑,反侦察能力极强。”
她的目光停留在白鑫欣的颈部,那里有一处不明显的淡青色印记:“这里有轻微的压迫痕迹,结合镇静剂成分,凶手可能是先通过扼颈控制你,再注射镇静剂。他对你的警惕性更高,或者说,你知道的秘密,比李伟更多。”
解剖室里只剩下器械碰撞的轻响和叶清欢的独白,她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你们两个,一个是无关紧要的替身,一个是当年事件的参与者。凶手将你们并列在这里,用同样的方式杀害,像是在完成一场对称的仪式。座钟的指针停在十二点,钟鸣响起的瞬间,生命戛然而止。每一声钟鸣,都是催命符。”
她取下白鑫欣的心脏样本,放在显微镜下观察:“心脏破裂的形态与李伟一致,凶手对人体解剖结构的了解,不亚于专业医生。是巧合,还是他本身就具备相关背景?陈玥的丈夫是钟表设计师,陈玥本人是生物老师,沈敬言是钟表修复师——这三个人里,谁会有这样的解剖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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