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金属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将实验室里那股混合着消毒水、冰冷器械与禁忌知识的压抑空气彻底隔绝。
当外界温暖和煦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洒落在身上时,几人几乎同时眯起了眼睛,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剥离感。仿佛刚刚在实验室里度过的短短数小时,是与现实世界割裂的、漫长而沉重的一段时光,此刻重返日光之下,竟有几分恍如隔世的不真实。
小樱下意识地转头,目光牢牢锁在身旁的佐助身上。金色的阳光勾勒着他清晰冷峻的侧脸轮廓,依旧是那张熟悉的面容,依旧是那副清冷的神情。可回想起他在实验室里侃侃而谈气体炸弹原理、拿出大蛇丸的禁忌资料、平静阐述万花筒奥秘与永恒眼路径的一幕幕……那些远超他们当前认知的知识,那种仿佛洞悉一切因果的沉稳,都让她感到一阵陌生的心悸。
一种巨大的不确定感和恐惧悄然攫住了她的心脏。她害怕眼前这个人,虽然有着佐助的样貌,内里却已经被某个古老而强大的存在所取代。
“你……”小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绿色的眼眸中盈满了复杂的水光,愣愣地望着他,“你到底是谁?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佐助吗?”
她的问题,也问出了在场其他人心中的一丝疑虑。就连鼬和卡卡西,也下意识地放缓了呼吸,看向佐助。
佐助闻言,转过头,对上小樱那几乎要流泪的双眼。他看到了她眼中的迷茫、恐惧,以及那份小心翼翼的、不愿失去的珍视。他脸上的线条不易察觉地柔和了一丝。
他没有回避,也没有用高深莫测的话语解释,只是用他那特有的、略带清冷的嗓音,平静而肯定地回答:
“小樱,”他叫了她的名字,目光坦诚,“我还是我。”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无奈与认真的意味:
“只不过……像是沉睡在灵魂深处的、一份遥远的记忆苏醒了。我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看清了很多过去看不清的迷雾。但……”
他微微停顿,目光扫过小樱,也扫过注视着他的哥哥和卡卡西,最终再次看向小樱,清晰地说道:
“我的本质,依旧是从木叶忍者学校毕业,曾经隶属于第七班,那个名叫宇智波佐助的忍者。这一点,从未改变。”
他的话语如同定心丸,虽然没有完全解开所有的谜团,却精准地安抚了小樱心中最深的恐惧——他还在,那个她认识的佐助,核心并未消失。
小樱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份熟悉的倔强与坚定,虽然更深邃,却并未被另一种意识覆盖。蓄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但这一次,不再是出于恐惧,而是一种失而复得般的、混杂着巨大安心与残留震撼的复杂情绪。她用力点了点头,用手背擦去眼泪,试图露出一个笑容,尽管还有些勉强。
阳光依旧温暖,洒在众人身上,将实验室内的阴霾稍稍驱散。至少在这一刻,他们确认,同行者,依旧是他。
阳光慷慨,穿过繁茂的枝叶,在草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春野樱就站在这片光晕中央,樱色的发丝被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像初春最柔嫩的花枝。她眼中尚未完全擦去的泪光在光线下微微闪烁,如同晨露在花瓣上将落未落。那混合着安心、委屈与释然的复杂表情——微微蹙起的眉间藏着后怕,上扬的嘴角却泄露着失而复得的喜悦——这一切,都清晰地倒映在佐助(钟明)深不见底的黑眸中。
他看着这鲜活的一幕,心中却涌起一股与这明媚光景格格不入的、冰刺般的孤寂。这份孤寂来得如此突然,又如此熟悉,像潜伏在血液里的暗疾,总在最温暖的时刻发作。
穿越。
这个词汇如同烙印,不是刻在骨上,而是深深刻在他的灵魂褶皱最深处。自从那份不属于此世的记忆如同深水炸弹般在脑海深处轰然苏醒,或者说,自从“钟明”的意识在这名为“宇智波佐助”的躯壳中扎根、蔓延,一种无形的、坚韧的隔膜便悄然生成,将他与这个看似熟悉的世界彻底分离。
他行走在木叶熙攘的街道上,仰头能看到历代火影威严的岩像;他能听到路边丸子店里老板娘热情的吆喝,能闻到一乐拉面飘来的浓郁香气;他甚至能与漩涡鸣人勾肩搭背,听着对方嚷嚷着“我要成为火影”的梦想,能回应小樱带着羞涩与关切的问候,能在卡卡西老师慵懒的指导下进行团队训练,能在夜深人静时,与那个背负着一切的哥哥宇智波鼬,进行短暂而珍贵的、不涉及未来的交谈……
这一切感官的输入如此真实,人际的互动如此具体。然而,在这一切之下,在他意识的最底层,总有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持续不断地、冷静地旁白着:你不完全属于这里。你的根,你的来处,在那片记忆深处、已然遥不可及、甚至无法确认是否真实存在的星空彼岸。
那种灵魂层面的剥离感,并非物理上的阻隔,更像是一层永远无法摘下的透明头盔。他看着这个世界,参与其中,却隔着一层无法打破的屏障。有时候,当周围的场景、人物的对话,与他记忆中那些名为“剧情”的碎片,或者与那个遥远故乡的某个生活细节诡异重叠时——比如看到鸣人吃拉面时满足的样子,会想起另一个世界也曾有人对一碗泡面如此钟情;听到某些特定的词汇,会触发完全不属于这个忍者世界的联想——他会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剧烈的撕裂感。仿佛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劈成两半:一半是不得不扮演“宇智波佐助”、遵循这个世界规则、回应身边人期望的“演员”;另一半,则是被放逐在时空缝隙里、只能隔着玻璃罩子回望过去、沉浸在“钟明”那无人知晓的回忆与情感中的孤魂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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