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陆羽猛然起身,一声断喝,声如洪钟。
那两名刚要上前的衙役,被他这一声吼,吓得腿一软,当场定在原地。
陆羽冷冷地瞥了吉顼一眼,那眼神里的轻蔑,仿佛在说:你现在,还指挥得动谁?
他不再看吉大少卿,而是对着跪在地上的赵三,宣判道:“衙役都头赵三,当众行凶,殴伤御史台令史,罪证确凿。依律,杖八十,革去差役,永不叙用!”
他看向自己带来的那两名御史台卫士:“人,交给你们了。就在这大理寺的门口,当着全长安城百姓的面,给本官打!一下都不能少!”
“是!”卫士轰然应诺,如狼似虎地架起已经瘫软如泥的赵三,就往外拖。
“不……不要啊!吉少卿救我!救我啊——”赵三的惨叫声,回荡在空旷的大堂里,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了门外一声声沉闷的击打和凄厉的哀嚎。
堂上堂下,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陆羽这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手段给镇住了。
他竟然真的敢在大理寺的地盘上,审大理寺的人,打大理寺的狗!
做完这一切,陆羽才像个没事人一样,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重新将目光投向了吉顼。
他脸上的笑容又回来了,温和,有礼,甚至带着一丝歉意。
“吉少卿,你看,这下属不懂事,胡乱攀咬,败坏了您的名声,本官深表同情。”
吉顼的嘴唇哆嗦着,他感觉自己像是在被一条毒蛇盯着,随时可能被咬上一口。
陆羽一步步走上台阶,来到吉顼的桌案前,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
“不过,这奴才的疯话,虽然不能信,但传出去,总归是不好听。说您吉少卿,为了包庇一个死老虎周兴,不惜对抗天后圣谕,阻挠钦差办案……”
他微微倾身,几乎是贴着吉顼的耳朵,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
“你说,这话要是传到天后的耳朵里,她老人家是会信一个奴才的疯话,还是会信……我这个刚刚替她分忧解难的‘忠臣’呢?”
吉顼的身体,肉眼可见地颤抖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陆羽直起身,脸上的笑容愈发和煦:“所以,为了证明您的清白,也为了证明大理寺并非藏污纳垢之地。我想,吉少卿现在应该很乐意,将周兴案的所有卷宗,都交出来,让本官带回去,以正视听。对吗?”
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提议。
拒绝,就是坐实了“做贼心虚”,坐实了赵三的指控。
交出来,就是当着所有下属的面,向这个年轻人低头认输,颜面扫地。
吉顼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死死地盯着陆羽,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但最终,所有的怨毒和不甘,都化作了两个字。
“……给……他……”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陆羽笑了。
他知道,自己赢了。这大理寺最硬的一块骨头,被他敲碎了。
然而,就在他准备让张达去接收卷宗,享受这胜利果实的时候。
一个沉稳而洪亮的声音,如同一口古钟,从大堂门口悠悠传来,瞬间压过了门外那若有若无的惨叫。
“且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三品大理寺卿官袍,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眼神却锐利如鹰的老者,在一众官员的簇拥下,缓缓步入堂中。
他没有看堂上失魂落魄的吉顼,也没有看那些噤若寒蝉的下属,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陆羽的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压。
“本官孙茂德,忝为大理寺卿。不知陆侍御史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他拱了拱手,语气不咸不淡,“只是不知,陆侍御史将我这大理寺,闹得鸡飞狗跳,又是为了哪般啊?”
真正的老狐狸,终于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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