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郑公……好学问!”
说罢,再也无法维持风度,猛地一甩袖袍,转身大步离去,那背影因极力压抑的愤怒而显得有些僵硬。
魏征面无表情地看着李泰离去的身影,轻轻掸了掸官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只恼人的苍蝇。
他抬头望向太极宫的方向,目光深邃,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迈着沉稳的步伐,独自走向宫外。
这大唐的朝堂,风雨欲来啊。
魏王与太子在殿外那场短暂却锋芒毕露的交锋,很快便传到了大唐权力最核心的所在——甘露殿。
御座之上,李世民刚刚批阅完几份紧急奏章,正揉着发胀的额角。
一名低眉顺眼的小太监悄无声息地步入殿内,跪伏在地,用极其精准且不带任何个人色彩的语言,将魏王李泰如何“关切”太子,太子如何愤而离去,以及郑国公魏征如何引用《仲虺之诰》回应魏王招揽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李世民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听一件与己无关的朝野趣闻。
直到小太监说完,屏息凝神地伏在地上,他才缓缓抬起手,随意地挥了挥。
小太监如蒙大赦,连忙叩首,躬身退出了大殿,仿佛多留一刻都会窒息。
内侍总领张瑾小心翼翼地捧上一杯刚刚沏好的温茶,轻轻放在御案边缘。
李世民没有去碰那杯茶,他的目光似乎没有焦点地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桌面。
良久,他才仿佛自言自语般地低声呢喃,那声音轻得几乎要消散在空气里,却又带着千钧之重:
“张瑾,你说……若是青雀将来坐了这储位,他……可能对其兄长,做到兄友弟恭?”
“噗通!”
侍立一旁的张瑾闻听此问,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金砖,浑身筛糠般颤抖起来,连话都说不利索了:“陛——陛下!老奴愚钝——岂敢——岂敢妄议此等——此等社稷大事!”
他一个阉人,纵然是天子近侍,又岂敢对此置喙半字?一句话说错,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李世民似乎并未期待他的回答,或者说,他本就是在问自己。
他看着吓得几乎瘫软在地的张瑾,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有疲惫,有审视,或许还有一丝身为帝王的孤寂。
他并未怪罪,只是淡淡道:“起来吧,朕随口一问罢了。”
张瑾这才战战兢兢地爬起来,依旧低垂着头,不敢再看天子一眼,心中犹自后怕不已。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气氛稍稍缓解之际,殿外传来内侍轻柔的通报声:“陛下,韦贵妃娘娘在外求见,言说见陛下操劳,特亲手熬了安神的莲子羹送来。”
李世民闻言,眉宇间的凝重似乎消散了些许,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语气恢复了平常:“让她进来吧。”
张瑾暗暗松了口气,韦贵妃来得正是时候,总算打破了刚才那要命的话题。
殿门轻启,环佩叮当,身着华美宫装、风韵犹存的韦贵妃款步而入,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她笑容温婉,举止得体,向李世民盈盈一礼:“臣妾参见陛下。听闻陛下连日操劳,特备了些清淡的羹汤,望陛下能略作品尝,保重龙体。”
李世民脸上露出些许缓和的神色,点了点头:“爱妃有心了。”
韦贵妃亲自将食盒中的白玉碗取出,奉到御前。莲子羹的清香在殿内弥漫开来,暂时驱散了先前那无形却沉重的政治硝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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