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集:暗潮汹涌
暮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无声无息地漫过晋王府的飞檐翘角。双经渡的身影刚消失在府门尽头,晋王赵恪便猛地将手中的茶盏掼在案上,青瓷碎裂的脆响在寂静的书房里炸开,惊得侍立一旁的长史钱明浑身一颤。
“一切法无我……”赵恪低声重复着这句话,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底翻涌着未散的戾气与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茫然。方才双经渡说这话时,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窗外的流云,可那双眼眸,清澈得仿佛能照见人心里最深的执念。他想起自己为了储位,熬过多少不眠之夜,扳倒多少政敌,手上沾过多少看不见的血污,如今却被一个医者轻飘飘一句“不执着于‘我’的权势”点破,这让他如何甘心?
钱明躬着身,小心翼翼地收拾着地上的瓷片,碎渣硌在掌心,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却不敢作声。他跟随晋王多年,最清楚这位主子的脾性,看似缓和的表象下,往往藏着更烈的火。方才双经渡离去时,晋王虽未发作,可那紧抿的唇线,早已暴露了隐忍的怒意。
“钱明,”赵恪忽然开口,声音沙哑,“你说,本王这些年的谋划,难道都是错的?”
钱明手一顿,连忙抬头,见晋王正望着墙上那幅《江山万里图》,背影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落寞。他定了定神,斟酌着回道:“王爷,储位之争,自古便是如此。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何来对错?双经渡医者仁心,不懂朝堂凶险,他的话,听听便可,不必当真。”
赵恪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钱明脸上,带着审视:“可他说的‘诸行无常’,‘一切法无我’,本王近来总在夜里想起。尤其是张万贯那蠢货,费尽心机想攀附权贵,最后落得那般下场……”他话未说完,却住了口。张万贯被查抄家产、流放边疆的消息,昨日已传遍京城,那血淋淋的例子,像一根细刺,扎在每个汲汲于名利的人心里。
钱明心中一动,趁机进言:“王爷,张万贯不过是个跳梁小丑,怎配与王爷相提并论?他构陷双经渡不成,反遭反噬,是咎由自取。而王爷您,根基深厚,又得朝中多位大臣支持,储位之位,迟早是您的。”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倒是那双经渡,如今深得陛下信任,连韦贵妃都对他另眼相看,若他日后偏向太子一派……”
这话像一滴冷水滴进滚油里,赵恪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一直觉得双经渡只是个医者,虽有几分才智,却不懂权谋,可经钱明一提醒,才惊觉此人已在不知不觉中走进了权力的中心。皇帝对他的赏识,韦贵妃对他的依赖,甚至连自己,都在他的医理与禅语中,心境悄然变化。这绝非好事。
“他今日劝本王放下执念,安知不是受了旁人指使?”赵恪的语气里多了几分猜疑,“太子近来动作频频,拉拢了不少御史,若再得双经渡相助,借‘仁心’之名造势,本王的处境怕是……”
钱明忙道:“王爷明鉴。依属下看,双经渡虽看似超脱,却也并非不食人间烟火。他能拒绝太医院院判之位,偏要留在民间行医,说不定是在等一个更好的时机。咱们不如先下手为强,要么将他拉拢过来,要么……”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赵恪沉默了。他想起双经渡为自己诊脉时的专注,想起他谈论《内经》时的通透,想起他诵读《金刚经》时的淡然,那样一个人,真的会卷入储位之争吗?可官场之上,从来没有真正的中立者。若双经渡真的倒向太子,对他而言,无疑是一大隐患。
“拉拢……恐怕不易。”赵恪缓缓道,“此人对钱财权势,似乎并无兴趣。上次送他的厚礼,他分文未取,全捐给了城外的慈幼局。”
“那便只能……”钱明的话未说完,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王爷,张万贯的亲信求见,说有要事禀报!”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
赵恪与钱明对视一眼,皆是一愣。张万贯已被流放,他的亲信此时求见,意欲何为?
“让他进来。”赵恪沉声道。
片刻后,一个衣衫褴褛、面带惊惶的汉子被带了进来,一进门便“噗通”跪倒在地,连连磕头:“王爷救命!小的是张万贯的管家张忠,求王爷看在我家老爷曾为您效力的份上,救救小的!”
赵恪皱眉:“张万贯已被定罪,你求本王何事?”
张忠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声音带着哭腔:“王爷,我家老爷虽有错,却也是被双经渡逼的!那双经渡表面慈悲,实则心狠手辣,不仅戳穿老爷的计谋,还在韦贵妃面前进谗言,害得老爷家破人亡!小的侥幸逃脱,就是想告诉王爷,这双经渡绝非善类,他如今得陛下宠信,迟早会对王爷不利啊!”
钱明在一旁冷笑道:“你家老爷构陷忠良,罪有应得,怎敢怨怪双经渡?莫不是想借此挑拨王爷与双经渡的关系,为你家老爷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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