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师尊,走出后殿,苏璃只觉得心胸豁然开朗。天光云影,竹海清风,似乎都焕发出别样的生机。师尊的话语如同在迷雾中点亮了一盏明灯,虽未直接指明前路,却坚定了她前行的心志——无论世界本质为何,她的道,在于明心见性,在于守护与探寻。
她快步返回后山竹林,步伐轻快,苍白的脸色也因心境的转变而红润了几分。
然而,刚踏入竹林,她便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氛。
林小月已经醒了,正坐在一旁,小口啃着干粮,见到苏璃回来,立刻跳起来,脸上带着欣喜:“苏璃姐!你回来啦!师尊怎么说?”她的情绪明亮而单纯,仿佛昨夜的阴霾已被阳光驱散。
赵晟依旧抱剑倚竹,见到苏璃,只是微微颔首,眼神锐利依旧,却比之前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深沉,显然师尊虽未直接见他,苏璃带回的讯息也足以让他深思。
而石磊……
他依旧坐在那根粗壮的竹竿下,重剑横于膝前,看似在闭目调息。但苏璃的【心绪如井】却清晰地感知到,他那如山岳般沉稳的气息之下,正翻涌着一股极其压抑、沉重、甚至带着一丝……迷茫与自我怀疑的情绪。
这与她离开时,石磊那虽然疲惫却依旧坚定的心绪,截然不同。
苏璃心中微微一动。她先是对林小月笑了笑,简单道:“师尊让我们守心明性,循道而行。”然后目光转向石磊,语气带着关切,“石师兄,可是调息不顺?”
石磊庞大的身躯似乎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缓缓睁开眼,那双平日里敦厚坚定的眼眸,此刻却蒙着一层阴翳。他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劳师妹挂心,并无不适。”说完,便又沉默下去,目光落在膝前的重剑上,眼神复杂。
林小月凑到苏璃耳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担忧:“苏璃姐,你走后没多久,石师兄就这样了,好像……好像有什么心事。问他他也不说。”
赵晟冷眼旁观,忽然开口,声音平淡却一针见血:“可是因昨夜之事?”
石磊的肩膀猛地绷紧,握着重剑剑柄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沉默了片刻,终于沉重地叹了口气,抬起头,目光扫过三位同伴,苦涩一笑:“瞒不过诸位。确是……因昨夜之战,心中有些……困惑难解。”
他顿了顿,似乎难以启齿,粗犷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挣扎与痛苦:“我自幼修行,便以‘守护’为念。师尊授我重剑,传我盾法,皆言此道在于‘如山之稳,如岳之坚’,为同伴抵挡一切风雨,破灭一切灾厄。我亦深信不疑,以此为荣,为此而修。”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重剑之上,声音低沉下去:“然则昨夜……面对那黑风队围攻,我手持重剑,身负盾诀,却……却只能勉强抵挡那蛮汉的斧劈,眼睁睁看着小月遇险,几乎……几乎无力破局!若非苏师妹及时赶到,以奇策制敌,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懊恼与自责:“我这块‘坚盾’,看似厚重,却只能被动挨打,困守方寸之地!面对狡诈之敌、诡异之术,竟如此无力!若非赵师弟剑法凌厉,牵制强敌;苏师妹奇谋百出,扰乱敌心;小月治疗及时,稳住阵脚……我等早已溃败!”
他猛地握紧拳头,重重砸在身旁的泥土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我修的这‘守护’之道,莫非……莫非终究只是徒具其形?只能挡明枪,难防暗箭?只能御正攻,难破奇谋?若下次……下次再遇强敌,敌人不与我硬拼,专攻我守护不及之处,我又当如何?我这重剑,除了格挡与笨拙劈砍,还能做什么?我……我真的能守护好想守护的人吗?”
巨大的迷茫与自我怀疑,如同沉重的枷锁,套在了这个一向坚毅沉稳的汉子身上。昨夜之战,对方并非以绝对力量碾压,而是以人数、配合、以及各种意想不到的手段,几乎击穿了他的防御体系,这对他一直以来的信念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尤其是在得知世界可能隐藏着更诡异、更难以理解的“规则”层面的危险后,这种无力感更是被无限放大。
苏璃、林小月和赵晟都沉默地看着他。他们能感受到石磊话语中那份沉甸甸的痛苦。对于将“守护”视为毕生信念的人来说,怀疑自身守护之力,无异于道心之上的裂痕。
林小月眼圈微红,急忙道:“石师兄你别这么说!昨天要不是你挡在前面,我们早就受伤了!你保护了我们很多次啊!”
赵晟眉头紧锁,他虽走的是凌厉进攻的路子,但也明白石磊此刻的心境,沉声道:“守护非是万能,亦非孤勇。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何必以己之短,较人之长?”
石磊却摇了摇头,笑容愈发苦涩:“赵师弟之言有理。然,若我这‘长’处,在真正的危难面前,亦显得如此短拙,那我存在之意义,究竟为何?难道永远只能依靠诸位吗?”他的目光最终投向苏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仿佛希望这位总能带来奇迹的师妹,能再次为他指点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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