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像作坊内,刚刚经历了一场情感与意志淬炼的短暂平静,立刻被“冰雕”带来的新情报打破。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绝望的压抑,而是一种弓弦拉满、蓄势待发的紧张。
“根据通风结构图,”“冰雕”将图纸在桌上铺开,手指点向几个用红笔圈出的位置,“结合哈尔滨早期的排水管网图,我们筛选出了三个最有可能接近B-2区副控室通风口的下水道入口。其中一个,就在我们之前使用过的那个雨水箅子下游约八十米处,另一条分支管道里。”
他的手指移动到那个位置:“这条分支管道直径尚可,按照图纸推算,其走向应该会经过B-2区副控室下方,并且距离其回风口垂直距离最近,估计不超过三米。这是我们的最佳切入点。”
沈哲明和江华围拢过来,仔细查看。图纸上的线条和数据冰冷而抽象,但他们都知道,这背后代表着怎样一条充满污秽、危险,却可能通往胜利的路径。
“需要再次进行抵近侦察,确认具体位置和管道状况。”江华总结道,“同时,我们需要制定详细的行动计划。目标是利用通风管道,向B-2区副控室内投放监听或数据采集设备。”
“设备……”“冰雕”的眉头再次皱起,“刘大夫那边回复,颜色指示剂和简单化学检测材料可以想办法,但微型监听或记录设备……他无能为力。这东西太敏感,黑市上根本没有,只有军方或高级特务机关才可能拥有。”
没有设备,即使找到了路径,他们也如同赤手空拳的士兵,无法对目标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打击。希望似乎再次被现实无情地掐灭。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一直躺在木板床上,大部分时间保持沉默的陈亮,忽然虚弱地开口了:“也许……不一定需要那么复杂的设备……”
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他身上。陈亮挣扎着想坐起来,周大姐连忙上前扶住他。
“我在工大……辍学前,”陈亮的声音虽然虚弱,但思路清晰,“旁听过几次物理系的讲座……关于……电磁感应和简易信号放大……理论上,如果知道备用服务器的具体型号和位置,或许……可以尝试制作一个简单的……数据感应装置?”
他断断续续地描述着一个极其简陋的原理:利用缠绕的铜线圈靠近运行中的服务器或数据线,捕捉其工作时泄漏的微弱电磁信号,再通过一个由老旧电子管(收音机里常见)搭建的简易放大电路,将信号转换为可以监听的声音,甚至……如果运气好,信号模式有规律,可能解读出部分数据内容。
这个想法极其粗糙,成功率低得可怜,而且严重依赖于服务器的型号、距离以及环境的干扰程度。但在眼下这山穷水尽的境地,这无疑是黑暗中唯一闪烁的、微弱的光点。
“需要什么材料?”江华毫不犹豫地问道,她的眼神表明,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她也愿意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去尝试。
陈亮列出了一个单子:不同规格的漆包线、老旧的电子管(最好是低频放大用的)、可变电容器、电阻、电池、焊锡、以及一个耳机。这些东西在当时的哈尔滨,虽然不算常见,但并非完全弄不到,尤其是在废弃的无线电修理铺或者某些洋垃圾市场或许能找到。
“我去弄!”“冰雕”立刻接下了任务,“给我一天时间。”
“冰雕”的行动效率再次展现。不到二十四小时,他带着一个散发着霉味和机油味的破旧帆布包回来了。里面赫然是陈亮清单上大部分的东西:几卷粗细不一的漆包线、几个看起来年代久远但似乎完好的电子管、一些基本元器件、一块汽车用的旧铅酸电池(沉重但电量足)、以及一个军用电话上拆下来的旧耳机。
“东西齐了,”“冰雕”将包裹放在陈亮床边,“接下来,看你的了,陈亮。”
陈亮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激动的红晕。他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在周大姐的帮助下,靠在被垛上,开始用他那双因为受伤和虚弱而不断颤抖的手,极其专注地摆弄起那些零件。他根据记忆中模糊的电路图,小心翼翼地将漆包线缠绕成不同形状和大小的线圈,用电烙铁(“冰雕”一并找来的一把老旧工具)笨拙而耐心地将电子管、电容、电阻焊接在一起。
作坊内暂时变成了一个临时的“实验室”。沈哲明在一旁帮忙递送工具,江华和“冰雕”则负责警戒和照顾陈亮。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着陈亮在那堆破烂中,试图创造出一个可能改变局面的“奇迹”。
时间在焊接时散发的松香气味和细小的电火花中流逝。陈亮的额头布满了虚汗,手指因为长时间专注和虚弱而不停颤抖,好几次焊点都失败了,但他没有放弃,咬紧牙关重新来过。
终于,在经历了无数次失败和调整后,一个看起来乱七八糟、由电线、电子管和线圈胡乱缠绕拼接在一起的、堪称“丑陋”的装置,被制作了出来。它连接着那块沉重的电池和那个旧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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