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感觉自己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肺里火辣辣的疼,两条腿软得像面条。他不敢停,也不敢回客栈,凭着最后一点意识和对县城模糊的记忆,跌跌撞撞地冲进了那片破败的棚户区,七拐八绕,终于再次摸到了那扇熟悉的、不起眼的破木门前。
他几乎是撞开门跌进去的,反手死死闩上门闩,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衣衫,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来福焦急地围着他打转,用舌头舔他冰凉的手。
黑暗中,那佝偻的老太太缓缓从破床边站起身,油灯的光芒映照着她沟壑纵横的脸,看不出什么表情。
“还是…惹出祸事了。”她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意味。
清风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能拼命点头,又摇头,指了指外面,又指了指自己胸口,意思是:被发现了,但好像…不全是坏事?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盯着他看了片刻,转身从墙角一个破瓦罐里舀了半碗浑浊的冷水,递到他面前。
清风接过碗,也顾不上脏,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干,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才感觉魂魄稍稍归位。
“王…王捕头…”他喘着粗气,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老太太眼神微动:“王一刀?你碰上他了?在砖窑?”
清风用力点头,断断续续地将今晚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包括自己用留影符记录(但不确定成功与否),神像异变,黑气攻击,自己最后扔出符箓助王一刀脱困,然后亡命奔逃至此。
老太太听完,沉默了很久,久到清风以为她睡着了。棚户区外,隐约传来一阵阵喧哗和跑动声,似乎是官差在搜捕,但声音渐渐远去,并没有靠近这片区域。
“你那张符…”老太太终于开口,声音更哑了,“拍下了东西?”
“应…应该拍下了,但我没来得及看效果…”清风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心翼翼保护的油纸包,打开,里面那张留影符看起来平平无奇,只是朱砂纹路似乎比之前暗淡了些。需要显影石粉末调和药水才能显现影像。
老太太看了一眼符箓,又看了看清风狼狈不堪的样子,叹了口气:“你小子,运气倒是不差。王一刀那个人,欠了人情,是会认的。”
“婆婆,您的意思是…”清风心中升起一丝希望。
“意思是,你暂时可能死不了了。”老太太淡淡道,“王一刀看到了神像,经历了攻击,还受了你的‘帮助’。他现在比你更想弄清楚真相。但他是个捕头,做事要讲证据,要顾忌上官。”
清风明白了。王捕头现在成了半个“自己人”,但他身在官场,不能明着帮自己,甚至可能还需要表面上继续搜捕自己以掩人耳目。而自己手里的留影符,可能就是关键证据!
“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清风虚心求教。
“等。”老太太言简意赅,“王一刀会想办法联系你。在这之前,藏好,别露头。你这张符,或许能派上大用场。”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三长两短、极有规律的敲门声。
老太太神色一凝,对清风使了个眼色。清风立刻会意,抓起符箓和来福,迅速躲到了屋子最里面一堆破烂杂物后面,屏住呼吸。
老太太这才慢吞吞地走到门边,低声问:“谁?”
外面传来一个压低的、熟悉的声音:“是我,王一刀。婆婆,开门。”
老太太打开门,王一刀闪身进来,他依旧穿着公服,但神色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凝重。他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屋内,显然知道清风就在这里。
“人呢?”他直接问道。
老太太没说话,只是看向杂物堆。清风知道躲不过,硬着头皮走了出来,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张留影符。
王一刀的目光立刻锁定在他身上,眼神复杂,有审视,有怀疑,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是你。今晚多谢了。”
清风连忙摆手:“王捕头客气了,贫道只是…恰逢其会。”
王一刀没再多客套,直入主题:“那窑里的东西,你看到了多少?”
清风定了定神,将自己两次窥探所见,包括神像、血瓮、抽取生机的过程,以及今晚神像化黑气攻击的事,详细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留影符的具体情况。
王一刀听着,脸色越来越阴沉,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果然如此…比我想象的还要歹毒!”他看向清风,“你之前掉在地上的符,还有今晚用的符,你是正经的道门弟子?”
“家师玄尘子,清风观主持。”清风这次回答得底气足了些。
王一刀点了点头,似乎做出了某个决定:“好。清风道长,我王一刀不喜欢欠人情,更不容忍此等邪魔外道祸害百姓。但此事牵扯甚大,县衙内部…也非铁板一块。我需要证据,确凿的证据,才能向上禀报,甚至…动用手里的力量。”
他的目光落在了清风一直紧握的手上:“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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