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年轻学子答道:“汗青是史书,青衫是人身。”
陆文清欣慰点头:“不错。青衫在此,既指沈公林神医的精神,也指我们每个人的本心。明月既照汗青,也照青衫;既照亮历史,也照亮当下;既照耀先人,也照耀今人。”
他勉力提高声音:“我要告诉诸位的是:沈公林神医的精神,不是供奉在庙堂里的偶像,而是照亮我们每个人前行道路的明月。我们缅怀先人,不是为了复制他们的人生,而是为了找到自己的道路。”
说到这里,陆文清已气喘吁吁。陈明远急忙上前扶住他:“老师,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陆文清摇摇头,坚持说完最后一段话:“记住,真正的传承,不是背诵先人的语录,而是活出先人的精神。若有一日,你们在面对诱惑时能想起沈公的‘清’字,在面临困境时能想起林神医的‘韧’字,在对待情爱时能懂得‘真’字,在面对生死时能领悟‘淡’字,那便是真正的传承,那便是...云散月明...照青衫...”
话音未落,陆文清已晕厥过去。
书院顿时忙乱起来,大夫诊断后,只是摇头:“山长已是油尽灯枯,就在这几日了。”
是夜,陆文清悠悠转醒,见陈明远守在床边,轻声道:“不必悲伤,我今日所言,便是遗言。我走后,书院交由你主持,《浮生镜鉴》一书,也由你完成。”
陈明远含泪应下。
陆文清又嘱咐道:“我一生致力弘扬沈公林神医精神,然始终有一遗憾:世人多将他们当作传奇崇拜,却少有人真正将他们的教诲践行于生活。你日后主持书院,当注重实修,而非空谈。”
“弟子谨记。”陈明远郑重道。
陆文清疲惫地闭上眼,半晌,又忽然睁开:“取纸笔来。”
陈明远急忙备好文房四宝,扶陆文清坐起。
陆文清颤抖着手,在纸上缓缓写下:
“云散月明原常道,青衫不湿是本真。
莫将先贤供高阁,且向自心问伪真。
千古明月同一照,代代青衫不同身。
但得此心光明在,何须门外觅仙神?”
写罢,掷笔于案,长舒一口气:“此诗,可作我之墓志铭。”
三日后,陆文清安详离世,面容平静如熟睡。遵照他的遗愿,丧事从简,葬于书院后山,与沈林墓遥遥相望。
葬礼那日,天空澄澈,明月如盘。陈明远站在陆文清墓前,向聚集的弟子们宣布:“自今日起,墨言书院将设立‘实修堂’,每月评选‘实修楷模’,不以学识文章为标准,而以践行沈林精神为准则。”
他又宣布,将陆文清最后七日讲授的内容整理为《云散月明录》,与《浮生悟》《医心札记》并列为书院三大经典。
时光荏苒,转眼又是十年。
这十年间,墨言书院在陈明远主持下,果然更加注重实修。书院弟子不再仅仅埋头苦读,而是轮流到民间服务,或义诊,或教学,或协助农事。每到月末,弟子们便齐聚“实修堂”,分享各自在实践中的体会与困惑。
有一年江南大旱,书院弟子全体出动,协助百姓抗旱救灾。陈明远亲自带队,日夜奔波于各村落之间。有一老农感激道:“诸位先生真真是沈公林神医的传人,不是读死书的书生。”
事后,有弟子问陈明远:“我们花费如此多时间精力救灾,是否耽误了学业?”
陈明远反问:“沈公在边疆时,可曾因已非首辅而停止为民操劳?林神医救治瘟疫时,可曾因会耽误钻研医理而有所保留?”
那弟子恍然醒悟:“原来,‘实修’二字,便是将学问用于实践,将理想付诸行动。”
陈明远欣慰点头:“正是。陆山长临终前曾说,‘莫将先贤供高阁,且向自心问伪真’。我们学习沈林精神,不是为了谈论他们,而是为了成为他们那样的人。”
又一年,朝中权斗激烈,有官员前来游说,希望墨言书院弟子能够为其造势。承诺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陈明远断然拒绝:“墨言书院弟子,只为民请命,不为权折腰。”
那官员冷笑道:“如今朝局,非友即敌,书院想要独善其身,恐怕不易。”
陈明远坦然道:“沈公当年面对的压力,百倍于今日。墨言书院传承的,正是他‘清浊自辨’的风骨。阁下请回吧。”
事后,有年轻弟子担忧书院会遭报复。陈明远召集全体弟子,在沈林墓前郑重宣告:“墨言书院可以关闭,沈林精神不可玷污。若有一日,书院不得不闭门,那便是我们该将精神带入民间之时。”
幸运的是,那位官员不久便在党争中失势,墨言书院安然无恙。而书院“不附权贵”的名声,反而更加响亮。
这一年清明,陈明远独自在陆文清墓前打扫。十年过去,墓周松柏已郁郁葱葱。他焚香祭拜后,坐在墓前石阶上,取出新编撰完成的《浮生镜鉴》。
“老师,您临终托付的《浮生镜鉴》已经完成。”他轻抚书封,喃喃自语,“这十年来,弟子谨遵您的教诲,注重实修,不尚空谈。书院弟子中,有辞官归隐的清廉之士,有悬壶乡里的仁心医者,有教化蒙童的尽责师长。他们或许名声不显,却都在各自位置上,践行着沈林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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