秭归城轮廓已遥遥在望,但那紧闭的城门和城头林立的吴旗,如同一盆冷水,浇在疾驰而来的白毦兵头上。
陈到勒住战马,抬手止住队伍。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的秭归城,以及城与己方之间最后一道天然屏障——一道陡然收束、两侧崖壁高耸的险峻隘口。那便是地图上标注的“石门山”,名副其实的一线天险关。
“将军,此地险恶异常,陆逊必设重兵阻拦!”副将语气凝重,指着隘口上方。隐约可见人影晃动,甚至能听到吴军军官隐约的呼喝声。
陈到面色沉静,心中却急速盘算。强攻这等险隘,无疑是拿将士的性命去填,即便能攻下,也必然损失惨重,且耗时良久,届时秭归城防早已固若金汤。
“全军止步,后退三百步,依缓坡结阵戒备!”陈到首先下令稳住阵脚,避免被隘口上方的吴军远程武器覆盖。
队伍刚刚后撤结阵,就听后方传来隆隆马蹄声和脚步声,张飞率领的主力终于克服了沿途骚扰,赶了上来。
“叔至!情况如何?为何停在此处?”张飞人未到,声先至,带着一丝急切和不满。他打马冲到阵前,看到那险峻的石门隘口和其上严阵以待的吴军,浓眉也紧紧皱了起来,“娘的!好个险要所在!陆逊这厮,果然留了一手硬钉子!”
“三将军,”陈到拱手,“此地强攻不易。我正欲派人探查两侧山势,寻找可否迂回之路。”
“迂回?”张飞环眼一瞪,看了看那几乎垂直的、林木茂密的崖壁,“这如何迂回?鸟都难飞过去!”
“白毦兵中,有擅长攀爬之士,或可一试。”陈到语气坚定。他深知历史上无数战役的胜利,都来自于出其不意的迂回侧击。
就在这时,仿佛是回应张飞的质疑,隘口上方传来吴军守将嚣张的喊话声,在峡谷中回荡: “张翼德!陈叔至!尔等听着!此路不通!吾奉陆都督之令,在此恭候多时了!尔等若不怕死,尽管来攻!看我滚木礌石,招待尔等!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他的狂笑,几根巨大的滚木和数块巨石被吴军士卒从崖顶推下,轰隆隆地砸落在隘口通道上,碎裂的石块四处飞溅,烟尘弥漫,更是彻底堵死了本就狭窄的道路,也彰显着守军的决心和地利优势。
张飞气得虬髯倒竖,蛇矛直指上方:“无名鼠辈!安敢猖狂!待俺老张杀上去,必将你碎尸万段!”
“三将军息怒!”陈到连忙劝阻,“彼倚仗地利,激将而已,切勿上当。”
他转身对副将下令:“多派几组斥候,沿两侧山麓,尽可能向高处探查,寻找可供攀援而上的路径,或者敌军防守薄弱之处!要快!”
“诺!”副将领命,立刻点选军中最为敏捷、擅长山地行动的士卒,分数组向石门山两侧摸去。
等待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隘口上的吴军不时叫骂挑衅,甚至零星射下些冷箭,虽无法伤及结阵的蜀军,却极大地挑动着将士们的神经,尤其是张飞,几乎按捺不住要强行冲阵,都被陈好言劝住。
约莫半个时辰后,几组斥候陆续返回,大多汇报两侧崖壁极为陡峭,难以攀爬,且发现有吴军哨位警戒。
就在张飞越来越不耐烦,陈到也眉头越皱越紧之时,最后一组斥候带回了一丝希望。 “将军!右侧山岭之后,发现一条极为隐秘的兽径!异常难行,但似乎可绕至隘口上方吴军阵地的侧后方!我等攀爬了一段,发现一处缓坡,隐约能听到上方吴军动静,似乎守备并不严密!”
陈到眼中精光一闪:“好!天无绝人之路!可知大致距离?需要多久能绕至其侧后?”
“回将军,路径崎岖荆棘密布,虽直线距离不远,但行军艰难,至少需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陈到略一沉吟,看向那依旧在不断叫骂的隘口,心中已有决断。
“三将军,”陈到对张飞道,“我欲亲率一队白毦精锐,由此兽径迂回,突袭隘口守军侧后。届时我于上方发起攻击,制造混乱,三将军可于正面佯攻,吸引其注意力。待其阵脚大乱,三将军便可挥军猛攻,一举破关!”
张飞虽然更喜正面冲杀,但也知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大手一挥:“好!就依你!俺在这里骂阵,吸引那些兔崽子的注意!你动作要快!”
“必不负三将军所托!”陈到抱拳,随即点选了两百名最精锐、最擅长山地攀爬和近身格斗的白毦兵。他们卸下不必要的重甲,只着轻便皮甲,携带短兵、劲弩、钩索以及火油罐等物。
“出发!”陈到低喝一声,亲自率领这支奇兵,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右侧茂密的山林之中。
---
山路比想象的更加难行。所谓的兽径,很多时候几乎无路可走,需要依靠钩索攀爬陡坡,用刀剑劈开荆棘。所有人都汗流浃背,身上被划出无数道血口,但无人出声,只是沉默而坚定地跟着前方的陈到。
陈到根据斥候的描述和自己的方向感,艰难地引导着队伍向上、再向上。他能听到远处隘口方向隐约传来的吴军叫骂和张飞那特有的大嗓门回骂声,这成了他们最好的方位指引。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