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驿馆,巨大的荆州舆图前。
舆图上,代表徐晃大军的黑色箭头已狠狠凿穿“偃城”,如毒蛇般噬向关羽主力后路;
而江陵、公安的位置,则被两个猩红的叉覆盖——糜芳、傅士仁献城降吴!
“报——!”
房门被撞开,冲进来的信使,声音嘶哑如破锣。
“督帅!君侯…君侯主力被徐晃击溃于偃城!正…正向南退却!但…但退路…退路被吕蒙、陆逊的吴兵截断了!”
“四面八方都是吴狗旗号!君侯…君侯可能…可能被逼往…麦城方向!”
最后几个字,带着绝望的颤音。
“麦城…”
陈到猛地闭上眼,齿缝间挤出这两个字。
冰冷的绝望感瞬间攫紧心脏,却又被一股更凶猛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执念狠狠撕碎!
他不能!他绝不能让历史在眼前重演!
“备马!去行辕!”
陈到一把抓起案上那枚代表白毦督权威的虎符和汉中王旌节,玄色大氅卷起一阵寒风,冲出房门。
江陵临时行辕,此刻已乱作一团。
刘备特派的监军马良脸色煞白,额头冷汗涔涔,徒劳地对着几名留守的荆州军将咆哮:
“速速点兵!集结所有能战之卒!去接应君侯!快啊!”
一名满脸虬髯的荆州老将颓然摇头,声音带着哭腔:
“马先生!江陵城防已空!仅剩些老弱病残!府库被糜芳那狗贼搬空!粮秣兵甲皆无!拿什么去接应?拿什么去跟吕蒙、徐晃的精兵打?
出去…出去就是送死啊!”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君侯…”
马良的声音哽住,充满无力与悲愤。
“死守待援!”
另一名将领红着眼吼道。
“等!等赵将军、魏将军从秭归、夷陵来!或者等主公从成都发大军!”
“等?!”
一个炸雷般的怒吼在门口炸响!
陈到如同一尊杀神,大踏步闯入,玄甲上凝结着白霜,目光如电扫过混乱的厅堂,最后死死钉在马良脸上。
“等赵将军从秭归翻山越岭?等主公大军从蜀道蜗行?等到了…君侯的尸骨都凉透了!”
“麦城弹丸之地,无险可守,粮草断绝!能撑几日?!”
他“啪”的一声,将手中那枚沉甸甸的白毦兵虎符重重拍在案几上!
木屑飞溅!
“白毦兵何在?!”
陈到的吼声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
厅内瞬间死寂。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枚代表着汉中王亲军最高统帅的虎符上,更聚焦在陈到那张因决绝而扭曲、却燃烧着疯狂信念的脸上。
“督帅!”
一直沉默立于厅角的赵七踏前一步,按刀怒吼。
“白毦兵朱胄营一百二十人!刀出鞘!箭上弦!只待督帅一声令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
陈到猛地拔出腰间环首刀,雪亮的刀锋直指舆图上那代表麦城、被重重红叉包围的绝地。
“一百二十人!够了!老子不要你们守城!老子要你们跟我去…凿穿它!”
他刀锋一转,狠狠劈在案几一角!
“咔嚓!”坚硬的楠木桌角应声而断!
“即刻起!行辕由马良先生暂摄!传我军令!”
“凡江陵城内,尚有血性、能骑马、能开弓者!无论军籍民籍!即刻至北校场集结!”
“白毦兵开武库!发兵器!发甲胄!发战马!老子只要敢去拼命的!不要孬种!”
他血红的眼睛扫过那几个荆州军将:
“你们!带上你们还能拿得动刀枪的兵!跟上!跟不上,就死在后面!别挡老子的路!”
“陈将军!”
马良终于反应过来,惊急交加。
“君侯危殆,我等岂能坐视!然…然此去麦城,数百里敌境!吴狗势大,徐晃如狼!区区数百人,无异于飞蛾扑火!纵是白毦悍勇…”
“所以呢?!”
陈到猛地打断他,刀锋般的目光直刺马良眼底。
“坐在这里哭?等天上掉下援兵?等君侯自己杀透重围回来?!”
“马先生!你是读书人!你告诉我!忠义两个字!是用嘴说的?!还是用血写的?!”
他猛地踏前一步,逼视着所有人,声音带着撕裂般的决绝:
“白毦兵!是干什么的?!鹰嘴崖上三百条命!换的是什么?!”
“换的就是今天!换的就是在所有人都觉得没路的时候!用命!给主公!给君侯!给这汉室江山!踏出一条血路!”
他刀锋再次指向麦城,狂吼震彻行辕:
“老子不管它前面是刀山火海!是十万吴狗!还是阎罗殿!”
“老子只知道!君侯在麦城!在等着我们!白毦兵!跟我走!去把君侯…抢回来!!”
“诺!!!”
赵七和厅内几名白毦军官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眼中燃烧着同归于尽的疯狂!
成都,汉中王宫偏殿。
巨大的舆图前,气氛凝重如铅。
刘备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地图上那被无数红黑箭头死死围困的“麦城”小点,握着军报的手剧烈颤抖,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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