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被困麦城的噩耗,如同最后一记重锤,将他连日来的焦虑和恐惧彻底砸成了绝望的碎片。
“云长…吾弟…”
刘备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泣血般的颤抖。
下方,张飞须发戟张,如同一头发狂的怒狮,一脚踹翻面前的案几,咆哮声响彻殿宇:
“大哥!还等什么!给我兵!给我三万精兵!老子亲自去!杀光那些吴狗魏贼!把二哥抢回来!”
“翼德!”
诸葛亮厉声喝止,羽扇重重顿在舆图上。
“冲动无济于事!从成都发大军,最快也需半月!麦城…等不了半月!”
他目光转向殿角一名浑身浴血、几乎站立不稳的信使——
那是陈到从江陵派出的最后一名白毦兵!
“江陵陈督帅…有何话说?”
诸葛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最后的希冀。
那信使挣扎着单膝跪地,从贴身处掏出一个被血浸透大半的竹筒,高高举起,声音嘶哑却清晰:
“督帅…督帅命末将…禀报主公、军师:江陵已空!糜、傅叛降!然…然督帅已尽起白毦兵及江陵敢战之士…约五百骑…于…于三日前…星夜兼程…东出江陵…直扑…直扑麦城!”
“督帅言…纵是…纵是粉身碎骨…亦要…亦要为主公…抢回君侯!!”
“五百骑?!”
张飞铜铃般的眼睛瞪得几乎裂开。
“陈到小儿疯了?!五百人去冲吕蒙徐晃的十万大军?!他是去送死!是去给二哥陪葬!”
“不!”
诸葛亮猛地打断张飞,眼中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亮光!
那亮光,是绝境中看到一丝微芒的震撼,更是对陈到那疯狂决断背后所蕴含的、超越时代的战术洞察力的激赏!
“叔至…非是莽撞!他是在抢时间!抢在吴魏合围彻底锁死之前!用最快的速度!最锋利的箭头!凿开一条…接应的血路!”
他猛地转身,对着脸色惨白、眼神却因陈到这孤注一掷的行动而剧烈波动的刘备,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主公!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陈叔至已以身为箭,射向麦城!此乃绝境中…唯一的生机!亮请主公即刻下诏!”
他羽扇重重指向舆图上秭归、夷陵的位置:
“令翊军将军赵云!放弃秭归城防!尽起所有骑兵!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速度!向东北方向斜插!”
“目标——麦城以西三十里之‘回马坡’!接应陈到部!若遇陈到、君侯败军,拼死掩护撤退!若遇追兵…死战阻敌!”
“令镇北将军魏延!夷陵防务交副将!亲率本部所有能战之兵,急行军!抢占‘回马坡’后方险要‘断魂谷’!构筑防线!”
“为子龙、叔至、君侯…守住最后一条退路!告诉他们…退到断魂谷!就到家了!”
“准!准!准!”
刘备几乎是吼出来的,眼中血泪交迸,猛地抓起案上令箭,狠狠掷下!
“快马!六百里加急!告诉子龙!告诉文长!告诉叔至!告诉…云长!”
他声音哽咽,带着帝王的决绝和兄长的泣血悲鸣。
“孤…等着你们…回家!!”
王令如惊雷炸开!
传令兵疯狂冲出大殿!
诸葛亮快步走到殿外廊下,寒风卷起他单薄的葛巾布袍。
他遥望东南,那方向,铅云低垂,仿佛已浸透血光。
诸葛亮低声自语,声音融入呼啸的北风:
“叔至…箭已离弦…接下来…就看你这支孤军…能凿得多深…多快了…撑住…一定要撑到子龙赶到…”
寒风如刀,割裂着荒芜的原野。
铅灰色的天幕低垂,仿佛随时要压垮大地。
一支小小的、沉默如铁的骑队,如同黑色的箭矢,撕开凛冽的北风,向着东南方那被死亡阴云笼罩的方向,狂飙突进!
陈到一马当先,玄色大氅在身后拉成一道笔直的、猎猎作响的墨线。
冰冷的头盔下,只有一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眸,死死锁定前方地平线。
身后,五百余骑,白毦朱胄者居前,江陵敢死者随后,人人伏低身体,紧贴马颈,沉默无言。
只有沉重的马蹄声汇聚成一片沉闷而决绝的雷鸣,踏碎荒草,碾过冻土,带着一去不返的惨烈气势!
没有旌旗招展,没有鼓角喧天。
只有冰冷的甲胄摩擦声,战马粗重的喘息喷出的团团白气,以及那越来越浓烈的、仿佛已经嗅到的…
血腥味!
“再快!”
“丢掉所有辎重!只留刀弓!马跑死了!就给老子用腿跑!爬!也要爬到麦城!君侯!在等着我们!”
“吼!!”
回应他的,是五百条喉咙里迸发出的、压抑到极致的嘶吼!
如同濒死困兽最后的咆哮!
速度,再次飙升!
这支孤军,正以燃烧生命为代价,朝着那注定浴血的麦城绝地,发起一场悲壮到极致的死亡冲锋!
每一息,都在与死神赛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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