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的洞察力果然恐怖!
他早已看到了荆州的隐患,甚至比他这个“先知者”看得更透!
只是碍于关羽的威望、刘备的情面、以及错综复杂的内部关系,他无法直接干预,只能借自己这把新磨的刀,去执行这近乎不可能的任务——
在关羽的眼皮底下,在糜芳、士仁的掣肘中,为荆州这座看似辉煌实则根基动摇的大厦,打入几根可能救命的楔子!
“末将…明白了!”
陈到抱拳,声音因激动和压力而微微发颤,眼神却异常坚定,
“纵是龙潭虎穴,末将亦当闯上一闯!必不负军师重托!”
诸葛亮走回案前,拿起羽扇,轻轻摇动,脸上恢复了惯常的平静。
但那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思虑:
“此行凶险,叔至务必谨慎。
云长那里,我自有书信分说。
糜芳、士仁处,你持节在手,可相机行事,然切记,打草惊蛇,不如引蛇出洞。
你的根基在白毦,在军功,在汉中王亲信的身份!
此乃你最大的依仗,亦是他们最深的忌惮。善用之!”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陈到腰间佩剑上:
“至于练兵之事…鹰嘴崖的故事,就是最好的楔子。
让荆州的将士们亲耳听听,三百人是如何在虎豹骑的铁蹄下,为主公、为大局,争出那一个时辰的!
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白毦兵!
血,要用在刀刃上。”
“诺!”
陈到再次躬身,只觉得肩上的担子从未如此沉重,却也从未如此清晰。
诸葛亮已经为他指明了方向,铺下了一条布满荆棘却唯一可行的路。
“去吧。”
诸葛亮挥了挥羽扇,重新坐回案前,拿起笔,
“行期定在十日后。这期间,白毦兵内部…你需好好梳理一番。
随行人选,务必精中选精,忠诚、勇悍、机敏,缺一不可。
此行,非为耀武,实为…砺刃!”
陈到肃然退出书房。
夜风拂面,带着深秋的凉意,却吹不散他心头的凝重。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扇窗棂,仿佛能看到灯下那个清瘦的身影,正独自面对着整个蜀汉未来命运的棋局,落子无声。
他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向自己的战马。
王城的轮廓在夜色中显得庞大而威严,但陈到知道,真正的战场,在东南方那片被迷雾笼罩的荆襄大地。
暗流已然汹涌,他必须抢在滔天巨浪拍下之前,将那颗救命的种子,深深埋下!
回到白毦兵驻地时,营中已是一片肃杀。
与庆功宴时的喧嚣截然不同,演武场上火把通明,照得如同白昼。
数百名头戴崭新朱漆皮胄、身披玄甲的白毦精锐,正以严整得令人窒息的队形肃立。
无人交头接耳,无人左顾右盼,只有粗重的呼吸汇成一片低沉的声浪,如同蛰伏的猛兽。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汗水和皮革混合的气息,沉重而灼热。
赵七按刀立于队列前方,如同一尊铁铸的雕像。
所有目光,在陈到踏入校场的那一刻,齐刷刷地聚焦过来,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毫不掩饰的信任与追随!
陈到没有废话,径直走到点将台中央。
火光照亮了他冷硬如岩石的脸庞和那双燃烧着决绝火焰的眼睛。
他缓缓扫视着台下这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面孔,这些都是随他经历过定军山血火淬炼、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兄弟!
是他在这个时代最可信赖的力量!
“弟兄们!”
陈到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压过了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庆功宴的酒,喝过了!汉中王的赏,领过了!朱漆兜鍪戴上了!白毦督的旗号,也打出来了!”
他猛地提高音量:“但!这身皮甲,这顶朱胄,不是给我们穿着去耀武扬威,去招摇过市的!它们是干什么用的?!”
台下,数百条喉咙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声浪几乎要掀翻夜空:
“死战!!”
“死战!!”
“死战!!!”
陈到猛地拔出腰间环首刀,雪亮的刀锋在火光下划出一道刺目的寒芒,直指东南方向!
“好!死战!”
他厉声喝道,“十日后!随我南下!去荆州!去江陵!去公安!”
“此行!不为游山玩水!不为宣示王恩!更不是去跟人讲什么同袍情谊!”
“我们是去打仗!去打一场看不见硝烟,却比鹰嘴崖更凶险的仗!”
“荆州!那是关君侯的地盘!但那里,藏着蛀虫!藏着脓疮!藏着能把我们整个基业拖进深渊的暗鬼!”
“糜芳!士仁!这些名字,给我刻进骨头里!他们是国舅!是元老!也是可能背后捅刀子的豺狼!”
“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身白毦皮,变成悬在他们头顶的刀!用我们在鹰嘴崖淌过的血,告诉那些守城的、巡江的荆州袍泽,什么是真正的汉军脊梁!什么是真正的死战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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