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旌旗终于插上了彭城最高处,可旗帜上仿佛也浸染着落凤坡的悲怆。
城内肃杀的气氛并未因胜利而缓解,复仇的余烬仍在阴燃。
成都尚在,刘璋犹存,益州的心脏仍在顽强跳动。
一骑如旋风般卷过彭城外的军营,带来令全军上下精神为之一振的消息:
“报——!主公!军师(诸葛亮)已至江州!张将军、赵将军率军自水路入川,不日将至!”
“好!好!天助我也!”
刘备猛地从帅案后站起,连日来因庞统之逝而深锁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些许。
“孔明至矣!翼德、子龙亦来!传令!陈到!”
“末将在!”
侍立一旁的陈到立刻踏前一步,抱拳应声。
落凤坡的无力与彭城的血火,已将这柄年轻的锋刃淬炼得更加内敛…
更加危险!!
“命你率白毦精兵五百,轻装简行,即刻南下,接应军师及翼德、子龙所部!务必确保军师安全无虞!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刘备的命令斩钉截铁。
将接应诸葛亮这等关乎全局的重任单独交给白毦兵,本身便是一种无声的肯定。
“末将领命!白毦兵在,军师必安然无恙!”
陈到声音沉稳,没有丝毫犹豫。
他心中亦是激荡,诸葛亮入川,意味着蜀汉这台战争机器将真正开始全速运转,也意味着,距离那个他魂牵梦绕、必须改变的荆州节点,又近了一步!
巴郡之地,山势愈见雄奇险峻。
长江与支流在此切割出无数深峡幽谷,湍急的江水咆哮着撞击两岸巉岩,激起千堆雪浪。
陈到率领五百白毦兵,沿着崎岖难行的江岸山道,向着上游江州方向疾进。
他们舍弃了沉重的行囊,只携带五日干粮、必要的绳索钩爪、强弩短刃和标志性的轻便胸背甲。
每个人的动作都带着一种长期严苛训练后形成的、近乎本能的协调与迅捷,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在嶙峋的乱石和密林中穿行,竟只发出极其轻微的沙沙声。
“统领,前方五里便是‘虎跳峡’,乃接应军师必经之地。斥候回报,峡口似有蜀军活动踪迹,人数不详,但扼守要道,颇为险恶。”
一名负责前哨的白毦兵队率从前方折返,压低声音禀报,手指着远处两座如同巨兽獠牙般对峙的陡峭山崖,中间一道狭窄湍急的江流咆哮而过。
虎跳峡?陈到眼神一凝。
此地地形,正是伏击的绝佳场所!
他迅速登上旁边一处高坡,举起单筒的“千里镜”。
视野中,峡口上方林木间,隐约可见人为砍伐出的射界和几处新垒的矮石墙,人影晃动,刀枪的反光在阴沉的天空下若隐若现。
“哼,严颜这老匹夫,倒会选地方。”
陈到放下千里镜,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
巴郡太守严颜,以善守闻名,果然名不虚传,在此设卡,正是要掐断刘备军与入川援军的联系。
“传令:甲队、乙队,卸甲,披伪装,分左右两翼,潜行攀援,占据峡口上方左右制高点!
丙队,强弩准备,随我正面抵近峡口下方林缘,吸引注意!
丁队,原地警戒待命!记住,没我号令,不得暴露!”
命令简洁清晰,迅速传达下去。
白毦兵们立刻行动起来,动作迅捷无声。
卸下的轻甲被小心掩藏,士兵们迅速从行囊中取出灰褐色的麻布斗篷披上,脸上涂抹泥灰草汁,转眼间便与周围嶙峋的山石、枯黄的灌木融为一体。
甲、乙两队借助钩索和天生的敏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两侧陡峭的山林中。
陈到则带着丙队百余弩手,在密林的掩护下,匍匐着向峡口下方那片相对开阔的乱石滩靠近。
空气中弥漫着江水的腥气和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
就在他们距离蜀军扼守的峡口石墙不足百步时,前方江面之上,骤然传来震天的战鼓与呐喊声!
宽阔的江面上,数十艘大小战船正逆流而上,船头一面巨大的“张”字将旗迎风怒卷!
船队前方,一艘格外高大的艨艟斗舰船首,矗立着一个铁塔般的雄壮身影,豹头环眼,燕颔虎须,手持丈八蛇矛,正是张飞张翼德!
张飞声若雷霆,响彻峡谷:“严颜老匹夫!燕人张翼德在此!速速开关投降,饶你不死!否则,踏平你这鸟峡口,片甲不留!”
张飞的咆哮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峡口上方蜀军的敌意!
“放箭!射死那环眼贼!”
石墙后传来蜀将的厉喝。
嗡——!
刹那间,密集的箭矢如同飞蝗般从峡口上方两侧的崖壁和石墙后激射而出,居高临下,狠狠攒射向江面上的船队!
更有几块磨盘大小的巨石被撬动,轰隆隆沿着陡峭的山坡滚落,砸向江中船只!
“竖盾!避石!”
张飞怒吼,蛇矛挥舞,格开射向自己的箭矢。
船队一阵忙乱,木盾被砸得碎裂,船体被巨石撞击得剧烈摇晃,数名士兵中箭落水,惨叫声被江涛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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