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静得可怕,只有他的脚步声和呼吸声,还有远处传来的铃声。手电筒的光在黑暗里划出一道光柱,照在土坯墙上,能看见墙上贴着的旧年画——画里是个抱着鱼的胖娃娃,颜色已经褪得差不多了,娃娃的脸模糊不清,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眼窝,像是在盯着他,看得他浑身发毛。
走了大概五分钟,他终于看见村西头的那间破庙。
庙很小,只有一间屋子大小,屋顶塌了一半,露出里面的梁架,上面爬满了藤蔓。庙门是两扇破旧的木门,虚掩着,中间留着一道缝,铃声就是从缝里传出来的。庙门口的台阶上长满了杂草,旁边立着一块断了的石碑,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只能看清“土地庙”三个字。
林晓走到庙门口,能闻到一股奇怪的香味,像是檀香混着铁锈味,从门缝里飘出来,钻进他的鼻子里,让他有些头晕。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木门。
“吱呀——”木门转动时发出刺耳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林晓拿着手电筒,光束扫过庙里的景象——里面空荡荡的,只有正中间放着一张破旧的供桌,供桌是用木头做的,表面已经开裂,积满了灰尘。供桌上摆着一个陶罐,陶罐是土黄色的,表面有几道裂缝,罐口用红布封着,红布上挂着个铜铃,正是那只响铃的。
而供桌前的地上,跪着一个黑影。
林晓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电筒的光晃了一下,差点掉在地上。他定了定神,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不是人——是个用稻草扎的人,大概有一米高,身上穿着件破旧的蓝布棉袄,棉袄的布料已经磨得发亮,袖口和领口都破了,露出里面的稻草。稻草人的头上没有脸,只是用墨汁画了两个圈,代表眼睛,下面画了一道横线,代表嘴,看起来格外诡异。
稻草人的棉袄口袋里,露着半截纸条。
林晓握紧手电筒,一步步走过去。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从稻草人的口袋里抽出纸条。纸条是用宣纸写的,已经有些发黄,边缘有些破损。上面是用毛笔写的,字迹和档案里的日记一模一样,只是更工整些:“今日替魂者,张阿婆,骨铃响三声,魂归封门。”
“替魂者”三个字被圈了起来,墨色很重,像是写字人特意强调。林晓刚看完,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听见“叮、叮、叮”三声铃响,这次声音很清晰,就在他耳边,震得他耳膜发疼。
他猛地抬头,手电筒的光扫向供桌后的墙。墙上挂着十几张黑白照片,照片都用木框装着,木框已经生锈,玻璃上积满了灰尘。照片里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眼神空洞,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而每张照片下面,都挂着一个和供桌上一模一样的铜铃,铃身刻着扭曲的纹路,在手电筒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你不该来的。”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没有任何预兆,像是凭空出现的。林晓吓得浑身一哆嗦,手电筒“啪”地掉在地上,光束朝上照,映出门口站着的一个老太太的脸。
老太太看起来有七十多岁,满脸皱纹,皮肤松弛,贴在骨头上,像是一张晒干的纸。她的头发花白,用一根黑色的发簪挽着,身上穿着件黑色的对襟棉袄,袖口和领口都缝着补丁。最让林晓害怕的是她的眼睛——很亮,亮得有些不正常,像是两颗浸在水里的黑琉璃,死死地盯着他,没有一丝温度。她手里拄着一根拐杖,拐杖是黑色的木头做的。
”老太太的声音像淬了冰,在黑暗的破庙里撞出冷硬的回响,“每十年选一个替魂者,把他的魂封在骨铃里,用活人的阳气养着村里的亡魂。替魂者不能离开封门村,一旦离开,亡魂没了束缚,就会去找外人索命——而替魂者的后代,会成为亡魂第一个找的目标。”
林晓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棉袄贴在身上,凉得像冰。他想起爷爷临终前的警告,想起照片里爷爷站在封门村的模样,想起那个从爷爷箱子里找到的铜铃——所有的线索像珠子一样串起来,指向一个让他浑身发冷的真相。
“你爷爷,是上一个替魂者。”老太太的话像一道惊雷,劈在林晓的头顶,让他眼前发黑。“六十年前,他是村里唯一的医生。瘟疫刚开始时,他没日没夜地救人,可那病太邪门,药石罔效,看着村民一个个死去,他心里愧疚,就主动当了替魂者。”
老太太走到供桌前,伸手摸了摸罐口的铜铃,动作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按照规矩,替魂者要在村里待十年,十年后魂被养熟,就能换下个替魂者。可你爷爷不甘心,他偷偷藏了一枚骨铃,在当替魂者的第三年,趁着夜色跑了。他带走了半张日记,把替魂的秘密藏了起来,以为这样就能躲过一劫。”
“可他躲不过。”老太太的声音沉了下去,“替魂者跑了,村里的亡魂没了阳气滋养,开始变得狂躁。这些年,凡是误闯封门村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他们的魂,都被亡魂抓来当了临时的‘养料’。你爷爷知道这些,他怕亡魂找到你,所以临死前才反复警告你别来封门村,别捡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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